初中2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艾初那一年是闹腾地最欢快的一年，和夏日绽放的阳光一样洋溢着愉悦，每天和大家都要说好多好多的话，喋喋不休如同学叫的鸟儿，众人也是和她一起其乐融融。一切都是那么活泼可爱，少男少女焕发青春的叫声时时刻刻响着，他们打情骂俏，推推搡搡，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些所见所闻。

森林里阳光穿透薄雾，洒下大片大片的金色。树叶，花草，影子，都是金蒙蒙的，空气清新甜美，早晨的露珠甘润发亮。

艾初倚靠在古榕树干上，长长的须根从树枝上挂下来，在眼前形成了遮挡视线的屏风。隐隐约约看见前面的人影绰绰。须根突然被撩开，一个模糊的男生的面容出现在艾初眼前，他比她高得多，以至于艾初只能仰起头看。

“早上好。”

艾初不自然地笑了笑，右手攥紧了树干上的一丛潮湿青苔。

“早上好艾初。”

面前的男生对她打了个招呼，艾初突然有了一丝奇怪的念头，于是用戏谑看着他。

“真乖啊，有没有想我啊？”

于是就看到了他刷的一下红起来的脸，他转身就要走，艾初轻笑着继续刚才的恶作剧。

“走这么急干嘛呢。叫主人啊。”

艾初小跑几步追上去，不过马上碰到了另一个女孩，忘记了这事情。

于是日子就像是安静行走的齿轮，走呀走呀。


“我真是没想到，我讨厌的两个人居然先比我有了情侣。”

艾初的闺蜜看到了一些人的动态，略微伤心地向她诉说。那个时候的艾初仍然是单纯又骄傲地不可一世，争强好胜的性格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瞬间不满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比我要成功。

和那时一样，脑袋里闪过匪夷所思的念头，她唤来他，语气激动。

“那，那个。”

“什么？”

“我们结婚。”

“啊……？”

“我说，我们结婚！”

“……”

“答不答应？！”

“啊？！……好吧。”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过去后，两个齿轮阴差阳错卡在了一起，时空错乱，世界崩塌，多米诺骨牌一块块倒下。


一群人的一声声祝幸福之下他们在一起了，艾初脸蛋发红地谢谢大家，一边有了还没有失败的庆幸的感觉，一边又是为这突然的幸福手忙脚乱。

——我真的喜欢他吗？

——不知道，我……

心乱如麻。

艾初又回到古榕边上，看着随着清风吹拂而散开又合拢的须根，脑袋里思绪万千。

“艾初，你是什么意思。”

——是他来了，他的声音有点迷茫和不愿意，他讨厌我吗？

“艾初？”

“啊！……我……嗯，就是和你在一起啦。”

艾初回过神来，摸了摸发烧的脸蛋，有些羞涩地解释道。

“……这个……”

他有些为难地抓抓头，艾初心底闪过一丝失望。

“你要反悔吗……”

“我明天给你答复。”

和那次一样，逃走了。

晚上星汉灿烂，在深蓝的夜空映衬下显得更加闪耀，繁星点点的天空犹如艾初混沌的头脑，杂乱无章的思绪和星星一样四处散布。艾初瞪着双眼，整个晚上对于她来说是如此的难捱，心中被期待和恐慌撑得满满的。

在她的注视下，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浅，星星一点点失去光芒，而另一边，太阳正要穿破雾气和云层。


最终还是在一起了，此时艾初的心已经被兴奋填满，她挽着他的胳膊，粉面含春，声音愈发愈地娇嫩，笑容更甚夏天。

——我和他，在一起了，我有男朋友了……

——好喜欢，好喜欢他……

——一秒钟，都不要离开他。

始终跟随在他的后面念念叨叨，艾初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感觉自己被快乐包围。

第一次穿上情侣装，第一次在大家前面对他说我爱你，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称呼他为相公，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是有人喜欢——

每天早上都说早安，然后开始一天的生活，到晚上再互道晚安……Wanan，我爱你爱你，相拥入睡，只包含着纯粹的感情。

多么快乐的日子，这样下去就好了。

棋局一步步前进，真相逐渐揭开云雾。


“她是谁啊这么爱点赞，我是你媳妇都没这样。”

艾初指着他写在本子上的话语，旁边被一个女孩子画了个赞，附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就告诉了那个女孩子，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嫌弃的声音。

“贱人。”

“她为什么说我婊子，你告诉她我是你媳妇！”

艾初瞪圆了眼睛，有些生气也有些不满，却只看到他无奈的神情。

“我不能说。”

在一场吵架之后这件事情就被放下了，之后的欢声笑语里面从来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直到他有一次对艾初发的牢骚。

“你以后千万不要去和玩角色扮演的人做朋友。”

“为什么啊？”
“我有个好了两年的朋友，她就因为这个事情和我吵架了。”

艾初的脸上有些惋惜，她转了转眼珠，想到了让他们和好。

“你让我联系一下她，我帮帮你吧？”

艾初联系上了她，语气真诚态度温和，在不断的努力下他们也是和好了。

“其实他人挺好的，你就和他和好吧，我去说服他。”

“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你看看你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不要因为舆论而放弃了一段友情。”

——这算是自己帮了个大忙吧？对了，上次那个事情……

艾初的记忆自动跳出了那句“贱人”，虽然早已释怀可是仍然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对了……上次有个人说我贱人的是……？”

艾初看着她重新开心起来的神色，试探着问出了这句话。

“就是我呀。”

心里咯噔一声，艾初神色有点僵硬，随后又生动起来。

“为什么啊……”

脑袋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勾引他啊，他有对象的你不知道吗？”

五雷轰顶。

艾初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仿佛要倒下，但是性格让她无法就这样在陌生人面前情绪崩溃，艾初的表现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他那个时候一直有对象，直到去年十月份才分的手。”

“可是我九月份就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艾初的眼睛有点模糊，心里面什么东西破碎了，苦涩有毒的汁液在心里蔓延开来，染黑一切，腐蚀一切，毁掉一切。

“啊？不会吧！他居然……”女孩子惊讶地叫着，随后腾地一下起身，脸上有些许的怒意，“我帮你去找他问清楚。”

“不用了。”艾初站起来，“我自己去就可以啦。”

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艾初转过身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愚蠢的小孩子，被一块蛋糕戏弄地失去了一切，最后还发现蛋糕已经坏掉了。

眼眶发红，眼睛酸痛，艾初吸了吸有些湿润的鼻子，走到了他身边。

“我都知道了。”

真相败露，棋局结束，最大的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扬起了一片尘埃，前方最后一块摇摇欲坠。


艾初看着对自己道歉的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对自己，恶心，极其恶心。

——艾初你天生是做小三的料吗，也不看看自己这样子，人家会喜欢你吗。

——还这么痴情，他玩玩而已！你恶不恶心，整天拆散一对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拆散了你们。”艾初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第一次拆散了你和她，现在又有了第二次。我还真是恶心呐，我配不上你。”

——恶不恶心，艾初你恶不恶心！

——真是矫情的贱人啊。

两个人在月色下朦朦胧胧，声音也逐渐弱下来，他们相互道歉，为自己的一切做着无用的挽回。

——还能在一起吗？

艾初第二天醒过来是在池塘的旁边，他已经走了，艾初撑着地爬起来，地上的青草还带有潮湿鲜亮的露珠，池塘平静深幽，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遮掩了大部分的阳光。

——这里是哪里？

——头，好痛……

艾初感觉自己失去了记忆，可是一切又是这么熟悉。

池塘，青草，树木，藤蔓。

空气，光点，倒影。

我，他。

……他？

他。

艾初抬起头看向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他，一阵耳鸣。

“早上好艾初。”

他和没事人一样看着她，仿佛还是过着以前快乐的日子。

“我们……分手了吗？”

“没有啊。”

一切清净下来，眼里只剩下他。

艾初抽噎着扑上去抱住他，感觉到抱住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马上站稳了回抱住她。艾初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蜜而温暖的液体，流淌在她的全身。

“呜……真是……”

眼泪奔涌而出。


又是新的一天。

艾初和以前一样粘着他，秀恩爱秀地愈来愈猖狂，仿佛向全天下昭告自己的男朋友是他。

“呐~呐~你说，我如果穿成这样会好看吗？”

“啊啊，讨厌，我哪里白痴了……”

“呜……这个人……他……你帮我骂他嘛！”

“我吃醋啦！不理你了哼……”

如此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他独属于艾初一个人一样。

多米诺骨牌有规律地向下运动，时钟咔擦咔擦，又一个齿轮卡住了。


“你追我多久了？”

有一天他这么和艾初说着，艾初晃了晃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一个星期吧？然后你就同意啦。”

“哦……”

“怎么啦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

艾初瞟到他眼神里的一抹躲闪，有些不悦地追问。

“到底干什么。”

“……我和我同学说我不理你了我去陪媳妇了，然后她就问我关于你的事情了……之后我告诉她，她就回复了我一些很奇怪的话，你自己来看吧。”

艾初凑上去看了看，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原来他还有红颜什么的，那么我算什么。

“我要和她说话。”

随后，多米诺骨牌又坠落了一点。


眼前的女孩有些不满，语气也并不礼貌。

“你找我什么事。”

“如你所见，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想知道啊……你，这句话，有了媳妇就不陪我了是什么意思。”

艾初摆出了盛气凌人的微笑，声音有些高昂。

“没什么意思。”

“你喜欢他吧。”

“我不喜欢他。”

“都是女的，有什么不敢说。”

艾初嘲讽地看了一眼她。

“我真的不喜欢他！”

恼羞成怒？

艾初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既然你骗我，我就陪你玩玩吧。


艾初捧着自己的脸轻轻笑着，一副人畜无害地样子。

“呐……我觉得，你应该是想和他和好的吧。”

前面的人有一丝奇怪地看着艾初，脸庞有些僵硬。

“算了，不用了，看透他了。”

“没关系，我和他说说，让他和你和好……你去道个歉就可以了。”

艾初心里打好了算盘，不断劝着她，一边……转过头去和他说，千万不要原谅她。

“最好……和她绝交。”


艾初最终让他和他的红颜绝交，心满意足地微笑着靠在他身上，却仍然有些后怕他会出什么事情。

不过他还是同样温柔地和她说笑，丝毫没有提前这件事情。

“对了，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艾初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件事情，有些不安地问他，眼眸里带着担心。

“没事啊，没怎么样。”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她笑笑，凑过去看他的本子。

——最近经常看到一个妹子点赞啊……

艾初有些奇怪地看着，不过马上装作了没事人。

又，坠落了一点。


大雨倾盆。

森林里被雾气涂了一层有一层浓浓厚厚的白色，雨雾缭绕之间再也看不见曾经洒满了这个世界的阳光。一切长毛，发霉，毫无生气，被雨从内到外湿透了。所有人的脸上愁云密布，消失了往日的快乐神采，变得刻板而枯燥，心似乎也随着环境的恶化而长出斑斑点点的霉菌，丢失了最初。

艾初与他漫步在湖畔，看着泛着涟漪的池塘。

“我们分手吧。”

许久的沉闷终于被他打破，艾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想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眼被水雾覆盖，身影逐渐模糊。

“到底是，为什么。”

艾初有些痴地拉住几欲离去的他，心摇摇欲坠。

“我想一个人呆着。”

他有些不耐。

轰。

“……我不同意！”

艾初走到他面前，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失控。

“可是我想分手了。”

他冷漠而疏离地看着她，有些礼貌地抽出手。

“……行，行，你分手吧。”

咔擦。

两个齿轮偏离了轨道。


艾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向池塘扔了一块石头。

“为什么……为什么！”

用尽全力地嘶吼着，挣扎着，最后瘫倒在池边上。

“为什么……”

眼里是不甘和绝望。

“艾初，你让亦歌出来吧。”

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艾初的脑海里炸响，艾初跳起来，脸上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一样。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的身体里说话……我——你快滚！”

“滚！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

过了许久，艾初平静下来，站在草地上闭上双眼。

“亦歌，你出来吧。”

双眼缓缓睁开，一个不同于原来的眼神出现在这个身体上。

亦歌苦笑一声，看着如同镜子似的湖面。

雨停了。

她知道，这段感情，已凉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