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叶凝
“您还不明白吗?”君绝仰望着晶莹得月亮,一种名为绝望的感情在眼底肆意蔓延。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月亮如何也都是一样的,而人,却是会变得。一如他君绝,什么时候起,从对他的依赖仰慕变成了苦涩的爱意?
单纯的想写一个故事,不谈人生哲理,不论世事无常。只是想写年少时的风花雪月,鲜衣怒马,写出那时恣意的少年风采逼人。或许都听过一句话,不轻狂怎能是年少,不放肆怎么称天骄?
“师傅,您真美……”少年用指尖缠着他的墨发,痴痴的笑了起来,呵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气。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面如冠玉,醉得不像样子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绝儿,你喝醉了。”他轻轻拂去少年的手,上面还残留着炙热的温度,仿佛可以烧着了一样。
“我没醉!”少年摇摇晃晃地起身,看着挂在漆黑夜空里的月亮,突然眼角发酸。今天的月亮很美,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如五年前他和师傅初遇一样,那个温润淡漠,清隽秀气的青年,就像这月亮一样,美得令他无法挪开眼睛。
五年前,江南。
夜色正浓,那轮莹白圆月挂在中央无比显眼。君绝抬头看了看月亮,眼神带着点迷离,但即刻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抹了把脏兮兮的小脸,弓着背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他今天要夜袭靖康王府!不成功便成仁!那个该死的狗王爷在他七岁的时候杀了他的父亲,强抢了他的母亲。她还记得父亲死的时候眼底的不甘心,母亲被抓走的时候泣不成声的样子……他死死咬住了牙,眼里跳动着憎恨的火花,即使他明白自己想去刺杀堂堂王爷就好像飞蛾扑火,不自量力,很可能还会赔上性命。但他、他就是不甘心!
他如枯枝般瘦小的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这匕首锋利无比,上面装饰着古朴的花纹,是他一个月前从破庙里发现的,一同发现的还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一块成色上好,入手温润的玉佩。他寻思着反正也没人要,就一并拿着了。现在那块玉佩被他变卖了,匕首则留下来防身。
夜静悄悄的,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君绝咽了口口水,掀起一块砖瓦,偷偷查看着里面的情况。正殿里面升歌曼舞,香艳的场面令君绝厌恶的吐了口唾沫,“呸!色坯子!”忽然,君绝感觉背后一冷。他缩了缩肩膀,猛地一回头,发现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青年,风骨清隽,温润淡漠,仿佛与那天上清冷莹白的月亮融为了一体。
“原来是你拿了我的匕首,小家伙,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君绝还在愣神的片刻,白衣青年缓缓开口,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淡然。
“啊……哦喔!”君绝挠了挠头,准备把匕首递给那个白衣青年,却突然回过神儿来。不对啊!他是来刺杀的!管这把匕首是谁的呢!君绝眼神沉郁下来,声音也带了点淡淡的低沉,“这位兄台,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孩故作一脸深沉,压低声调的样子十分好笑,就像偷穿了父母衣服的调皮孩子一样。但君绝又是十分严肃,一脸正经,眼里的沉痛是无法骗人的。
白衣青年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场愣住了,心说这孩子怎么了?大半夜偷窥人家就够奇怪了还偏偏一脸压抑的叫我帮忙?
“看见这个人了吗?”君绝一脸心痛,“他就是个混账禽兽!我七岁那年看上了我娘亲的美貌,杀了我爹,一把火烧了我们的房子,强行掳走的娘亲!事过三年,我娘亲早已被他凌辱之死,而我却无能为力……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就算是死我也要去闯一闯!”
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从无助到了坚毅,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想帮他的欲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于二十年清心寡欲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帮你,你拜我为师,以后和我走吧。”他轻叹一声,望着夜空,似乎酝酿中无限情绪。
……
回忆至此,君绝苦笑一声。苦涩溢满了胸膛,“师傅……五年了,可否告诉我您的名字?”
“何苦呢?”他看着君绝,如一潭死水一样平静无波。君绝几乎要抓狂了,这样无欲无求的表情,是他五年来见得最多的。他甚至,连一个真正的微笑都不肯施舍给他。
“您还不明白吗?”君绝仰望着晶莹得月亮,一种名为绝望的感情在眼底肆意蔓延。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月亮如何也都是一样的,而人,却是会变得。一如他君绝,什么时候起,从对他的依赖仰慕变成了苦涩的爱意?
“痴儿啊。”他摇摇头,不知是不是君绝的错觉,他竟从他眼底看到了忏悔,“当年我的师傅为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必有一死劫,想化解劫难必须找到根源,一并铲除……但当初我看到了你的眼神,和以前的我这么像,我突然不想下手,不想……”他掩着面,肩膀微微颤抖着,“绝儿,我已经是死劫难逃了,你何苦呢!”
他说了这么多,君绝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他有点想笑,师傅还是在乎自己的对吗?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来换他的一世安稳。但他宁愿不要这条白送的命啊!
师傅,您不知,我是您的死劫,您却是我的情劫啊!
二十年后,江南。
一名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子静静的伫立在已经破败荒废的靖康王府。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手中却只抓住了空气。他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个白衣青年,背对着莹白的月亮,淡漠的注视着他……
小学6年级 - 小说字数:1876 投稿日期:2015-7-13 21:28:00
推荐3星:[花染雪欲梦]2015-7-13 21:4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