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人来人往。
潮起潮落,风停风止。
无数次挣扎着从黑色的梦噩中醒来,破天荒想摸索着爬到光亮的地方。即使是从深色窗帘透出的微微一丝方形暖橙色的光,也仿佛镇定剂那般有效。手指迷迷茫茫地从上而下触摸着无形的光,好似在抚摸着天际外一个心灵相通的人,或物的皮肤。如此安定。
其实我很不屑于那些所谓的“受过伤后彼此安慰”,觉得那只是故作惊慌的小题大做。但是你不止一次地和我提起“我受了伤不要再去想”。只是霎那间我没有对你的文艺风格嗤之以鼻,想到的只是如何去安慰你。你像那些被迫注射生长素的生物,骨骼被禁锢似地紧紧压迫,却只能不住地嘶叫,吼着,目光凛凛。我禁不住很想上前去抱抱你,揉揉你紧皱的眉头,抚平每一处细小的纹络。
生长素,会让生物停止躯体生长,保持幼小的身体,永远长不大。
你亦渐渐变作了会感叹物是人非逝者如斯夫的模样。拂断垂垂雨,伤心荡尽春风语。况是樱桃薇院也,堪悲。又有个人儿似你。依旧记得那个午夜,彻夜地聊天,几乎无话不谈,仅仅数小时就把伤心事玩笑话闹矛盾全部一网打尽。彼时才发现,原来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为了我的一篇文章而到处奔走的热心肠了,那璀璨的光芒正渐渐包围着你,我的Sanger已经开始哀叹,不甘做那个单纯到无可救药的乖乖女了。
那些是同样被注射了生长素的生物,是一群色彩斑斓的小老虎。没有万兽之王的霸气,看不到当日祖辈的威风凛凛,只能懒懒地扑腾着,悠然自得像被人溺爱的金毛犬。这是人世最大的悲哀。传说中,金毛犬是猎人的象征,如今却苟延残喘变作笼子里的残缺体。但缺的不是肢体,是灵魂。人世悲哀的结果。
朦胧中我看着你猛然推开注射器,跳下苍白的手术台,歇斯底里地往前冲。永远,其实就是一个瞬间,一个定格,却是一个永恒。于我,就是这一刻。你苍白的脸上添上了灵魂的色彩,斑斓得如同耀眼的霞。我遥遥望着你羽化成蝶一般,悄然飞去。这是比四维空间还真实却不可思议的一刻。我隐隐看到那条虚色的时间轴,它正悄然地蔓延,伸长,仿佛没有终点。
还记得我教你化学的时候总会被你打断,另一边的你乐呵呵地说:“给我讲讲金刚石吧,以后我们一起去挖。”我不知道你那个老师是如何让你对化学没了兴趣,也疑惑为何我会让你对化学产生好感,但在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想拉着你跑到世界上每一处的金刚石矿,把那些剔透的碳单质捧着,看着你的唇边绽放出最美的光。
Sanger,永远不是生与死,不是爱与恨,不是聚与离。那只是很短的一刹那,似乎比眨眼的瞬间更短。人世间最美好最怀念的那一刹那,就构成了永恒。在渺茫浩瀚的星系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行星流星爆炸湮灭,我们所看到的闪闪烁烁,其实大部分都已经化成尘埃,失去了璀璨与光芒。但那闪烁的一刻,即为永恒。永远,就是这么久。
不到两年,就是那个极其诡异的年份。说真的,我相信它会到来,因为,那是地球的永恒。我多么希望那时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着深灰色的广阔大海,听着潮起潮落,等待这永远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