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就放声大笑。
楔子、
对于任何一个健康的孩子来说，或许你们永远都不会懂，我每时每刻要承受的痛有多深。我并不是害怕疾病带给我肉体上的折磨，我可以一而再的咬咬牙，忍过去。但是他们在心理上给予我的伤疤，却是永远不能抚平的。
小时候起，我的世界好像就和其他同龄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很朦胧的感觉，就像寒冬腊月的隔着布满水汽的窗户，睁着好奇的眼睛使劲看呀看也看不清。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些尘封的细节。
我叫莫忧然，今年14岁，犹豫了一阵子我想还是说真实的年龄吧，那样云里雾里的说是豆蔻年华实在矫情，就算我如此说出口了，自己也配不上这般纯洁的词语，我充其算一个发育不良的豆苗。看自己说这么伤人的词语，我的心怎么就这么疼呢，呵呵，看来伤痛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以前和许多和我差不多大的残疾人通信的时候，他们问我是哪里的，我说北京的呀，于是他们就认为这好像是一个很繁华、温暖的城市，我怎么就感受不到呢？
5岁以前，我好象是住在一座童话里的城堡中的，每天备受呵护，保姆阿姨围着我绕，我嘲讽自己那时真是他们的小祖宗。那时刚开始记事了吧。我记得当时的爸爸妈妈非常宠爱我，我小小的衣橱里装满了裙子、靴子，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戴着粉红的蝴蝶结，布娃娃几天换一个。那时的我还不懂世事，以为快乐总是长久的，要是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我多想再在妈妈的怀抱里多停留一会，多撒娇几次，多收藏几个甜甜的吻啊。
我想回去，还可以吗？
这些不愿触及的记忆我努力的忘掉，现在看来竟还是那么深刻。
5岁生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晚上，好多好多人都赶来为我过生日，除了爸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之外，还有一些爸爸在商场上的朋友，男男女女很是热闹，我只顾着玩，才不管他们的感受，不停地跑呀、跳呀、拉着保姆陪我玩捉迷藏。
后来，管家叔叔把我抱到了饭店的大厅里。我一看那么多人都冲着我笑，吓慌了，死死的抓住爸爸的衣角不放。他们为我切蛋糕，唱生日歌，说祝福的话。爸爸说，我是他的小公主，他会永远疼我。爸爸送给我一条木制的项链，项坠是一个木偶。后来，那成为我唯一怀念父爱的安慰。我亲亲爸爸的脸颊，幸福的笑着。
表哥来了。莫半伤，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哥哥。他刚走进大厅我就嚷着要去找他，可是爸爸不让，那时我在接受客人的礼盒。任何一个小孩都会明白，再多的礼物也无法阻止我去找哥哥的想法。现在看来，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错误。当我“挣脱”爸爸的怀抱，挥舞着双臂扑向哥哥的时候，由于跑得太急，在29级楼梯上滚了下来。
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我毫无疑问的躺在了病房里，屋子里挤满了人，大家都纷纷摇头。我不懂是什么意思。要上厕所的时候，我半倚在床上，掀开被子，惊奇的发现自己只剩一条腿了。我哭着问妈妈，怎么了，我要站起来。她只是叹息，宝贝，听话。我疯了似的要下床，却又一不小心滚到了床底下。
我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半条右腿。你怎么就站不起来了呢。
从此，快乐便与我无缘。我折磨自己，伤害自己。
无所谓的，我只是一个废人。
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如果那一天哥哥没有来，如果我没有过生日，如果我听话些，如果我下楼梯的时候慢一些。太多的如果，都只是一些个完美的假设，故事偏偏这样发生了，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因此，我开始自暴自弃。我讨厌自己的所有，我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多余的，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那样我就会很快乐。
慢慢的，这些想法开始扩大到了爸妈的身上。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让我沐浴幸福接着又掉入痛苦的深渊，为什么在我要去找哥哥的时候，不牵着我的手… …
我恨他们。
我知道自己的理由荒诞至极，我把自己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了其他人身上。我知道他们曾经是爱着我的，现在是爱恨交加的。也许我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但是我伤透了他们的心。他们还会原谅我吗？
5~10岁，还好我算是个好孩子。那些日子，我没有哭，也没有闹。这样让我害怕，也更让关心我的人害怕。我做着无声的抵抗，抵抗老天爷爷的不公。爸妈的公司忙，往往都是早晨我还没有醒的时候出去，晚上我熟睡了回来，半伤在外地上学，没有人陪我谈心。那天生日爸爸送的布娃娃是我唯一的依赖，只有它不会离开我。
我很少讲话，没有朋友，喜欢自己和自己玩，喜欢躲在角落里看书。我很少笑。承认，我把自己封锁在了一个孤独的空间里，虽然我有钥匙，可我并不想逃出去，这样挺好的。
很多人都以为我会一直沉默下去，也许这样是好的。终于在某一天，我选择了爆发。
我的内心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了。我发现我已经不能用几个形容词来说明心情，也无法用几个句子简单的概括。我就像一只应该在秋天死掉的昆虫，死撑硬撑的活到了冬季，白天、黑夜都不过是毁灭前安静的送行礼。我孤独的鸣叫。徘徊在万家灯火的角落里，悉数着离开的理由。
我不再沉默，而我的作为比这更可悲。
11岁生日后的第34个晚上，我第一次走出房门和爸妈一起吃了晚饭。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拉开座位坐下，一捶桌子，说，这是我的家吧，你们当我不存在吗，吃饭连碗筷都不给我留，你们安的什么心，嫌弃我就早点说，我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被刺下去。
那个女人停了停，对保姆说，给小姐拿副碗筷。我心里很温暖，却假装不屑。呦，没想到你还活着呀，我以为你早去外太空了。你… …你… …。她的手颤抖着指向我，脸色很难看，被我气得。我怎么了，对不起，我至今还没有死掉。
那个男人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猜不出是想骂我呢，还是批评我呢。看吧，我就是很明智。
快吃完饭的时候，他突然不知对谁说的说了一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们并不想看你堕落。对我说的。心理想，谁信呢，不想看我堕落，就学你从五岁到现在，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都不管我，不理我，是的，你很忙，所以不要说你爱我，由此看来我还不如挣钱重要。
哦。我轻声回答。
我抬起头来看这个家，这是5岁后第一次仔细的观摩它。还是一样的繁华，很漂亮，只是这不属于我。我属于房间里冰冷的角落，我属于黑暗的夜晚，我属于忧伤。水晶的吊灯在天花板的怀抱里安然明亮。
我累了，晚安吧。
初中2年级 - 小说字数：2433 投稿日期：2009-11-21 11:58:00
推荐3星:[水冰清]2009-11-21 12:1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