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的孩子[X·Sunflower]

向阳的孩子

【向日葵篇You·LikeStyleSunflower】

 

 

 

 

 

壹sunflower。
  哥越来越爱那明媚如阳的向日葵了。
 突兀寂静的夜晚，村外那片地是没人敢去的地方。我正趴在家门前的大院子草席上看书，啧啧赞叹作者如行云流水的文风。望望天，诡秘与神秘交织，没有一颗星星，月亮被云蒙住了眼睛，单留觥筹的一缕清幽。大树的青藤高高垂下，随风摇摇晃晃。母亲正在做家务，父亲伏案写作。哥呢，诶，哥不在。

  继续看书，正津津有味时，“悦啊，去叫叫你哥，他准在那片地那儿呢。”什么，那片地？传说，魑魅魍魉……我踌躇了一会儿，随即放下书，忐忑不安的心在作怪，促使我的呼吸紧张起来。走出了院子，到小巷上。稀稀拉拉的灯光照耀着我的脸，街边的老灯佝偻着背，忽闪忽灭的灯光又说不出的诡秘。不禁加快了脚步，耳边传来关窗棂声响。
  正是初夏，清风拂过脸庞，淡淡的微热映衬着我的脸。总算到了。“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随即听到一声好听的回答，循声走去，看到了他。果然，母亲的猜测未错，他守着那块向日葵地。真讨厌啊你，你就不怕我女孩子出点什么事么？我娇 口真 了一阵。他伸出手，拍拍我的头，并未说话。只见他轻倚一株向日葵旁，喔，好大。他手里攥着一根柳枝，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耀眼的金黄。风肆意吹起，打乱了他的发丝，狭长的眼睛透出淡淡的忧愁。瞳孔似蒙上氤氲的雾，神秘得不像原来那大大咧咧的哥了。
哥，我们走吧。好想睡。
不了，哥再看会儿。你先回去吧。
我不敢啊。
好，你躺哥腿上先睡吧。

  我听话地倚上他的腿，由于看书太长时间的缘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恍惚中，我看到了哥，他还在望着向日葵。
小悦，醒醒。
哥，怎么了。
 
  正做着美梦呢，哥摇醒了我。睡眼惺忪的我狠狠地揉了揉眼，惘然地望向他。之间他瞳孔之中带着明媚的金色。我也望去，哇，好美的阳光。现在一定还很早，阳光慵懒地爬上山坡，恍如新生的婴儿眷恋不舍，四周散发出耀眼的光，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光溢彩。向日葵纷纷效仿，或早就转向那方。阳光明媚地照耀在每一片大地，向日葵似绽放了最美的笑，花瓣微微颤动，迎着太阳，追逐希望。
美吗。
嗯嗯。好美哦。
呵呵。
  哥轻抚我的头发，悠悠然地说道：“向日葵代表希望，憧憬着明天的阳光。梦回莺啭，只有它们才不会厌烦阳光啊。”他的眼神好复杂，我读不懂什么，只能惶然的点点头。鸟儿展放清脆的歌喉，婉转悠扬的啼声刺入耳膜，花儿经受露珠的洗礼，散发出淡香，农村也是很美丽的。这时，哥忽然站起身，牵着我的手，说该回家了。也是，我们一晚上没回家了。我也站起来，抖抖灰尘，不忘对太阳叫：“希望，明天的阳光！”随即，我迎上了哥，一起回家。

  那片向日葵地是我们家的，其实也算不上是我们家的，毕竟，那是荒废了的地，透出一望无际的荒芜。哥上学了，渐渐迷上向日葵，原本大大咧咧，活泼快乐的他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由于我们家不算贫穷，父亲与母亲答应了，哥与我便花了几天的时间翻了土，并赶到城里买了葵花籽，小心翼翼地种了进去，暑假，哥每日悉心照料着，不久，便开出了一片美丽的花。期间，有老鼠曾吃过向日葵外圈饱满的籽粒，哥十分伤心，想尽办法终于制止了那群可恶的老鼠。从此以后，哥总望着那片向日葵发呆，谁也猜不透他的心事。

  回到家，母亲嘟囔了几句，告诉我们以后别晚归了，容易出事，我漫不经心地回应了几句，便到院子里帮妈妈做事。

 

贰sunflower。
  哥依然每天去照看向日葵，我无事可做，便拘谨地跟着他，绰绰影影的身影透露出不可一世的悲凄。

  一日，我与他一起去看向日葵。然而，眼前的一幕令我们惊呆了。那里竟然是一片狼藉。向日葵几乎都是东倒西歪，有的往一边倒，有的相互靠在一起，地上被冲出几道口子来，伤痕累累的向日葵佝偻着身躯，像奄奄一息的病人。

  我从未见过哥哥掉眼泪，然而这次例外了，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我手足无措，只得安慰他。平静下来，还是要整理这片狼藉的。歪掉的在根部培土，倒伏的用木棍支撑，冲毁的口子重新弄平整。完事，哥俯下身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心疼地抚摸着那些向日葵。我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就那样安静着，我站着，哥坐着，直到一声尖叫划破了原有的宁静。

  “哎呀！俺不行了……求求你放过俺吧，俺大恩不言谢啊。”循声望去，一中年男子正拳脚相加对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拳头有如雨点般落在老人的身上，老人的眼角滑过一滴又一滴泪水。哥看了，如离弦的箭冲过去，一拳打倒了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顿时火冒三丈，把所有怒气都倾注在了哥的身上，哥不哭，怒视着他，而他还在打。我惊恐极了，冲过去求他，别打了别打了。老人抹了一把泪，罪孽啊，罪孽！直到那男子疲惫不堪，“呸，小兔崽子，你管老子的闲事作甚？”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哥，总算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哭着喊着爬过去，轻轻抚摸哥的伤口，一滴一滴血沿着他俊俏的面庞流下，他虚弱不已，轻轻呻吟着，没事，没事，悦啊别担心。可眼神，始终停留在向日葵的身上。
后来我不知道我们是怎样回家的，也不知道那老人怎样道谢，也不知道父母的担心，只知道我吓坏了。哥虚弱极了，脸色苍白，倒床连躺一个星期才有力下床。他念念有词，向日葵啊，

悦啊，去看看我的向日葵。
好，哥我去，你别起来了，身体都那么虚弱了。
快去……

我心疼极了，拭去眼泪，慌慌忙忙跑到那块地上，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儿。向日葵依旧迎着阳光，笑得灿烂。殊不知有人为它们而愁。

  这以后的几天，起早摸黑，我悉心照料着那些向日葵，每天回来在床前，快乐地给哥讲述着向日葵的情况，并让他好好放心呀，向日葵不会有事的。他静静地听着，露出赞许的微笑，还带着些许担心。

  我在院子里，望着天空，黄昏，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微风依旧夹杂着麦穗与泥土的清香。放眼望去，一片耀眼的金黄。向日葵呀向日葵，你竟有如此大的魔力……

叁sunflower。
  哥终于痊愈了。

  父母是温文尔雅的人，对于那件事既往不咎。却担心哥，生怕他再次出事。可他们对哥的勇气表示了极大的赞赏，我十分开心。今天，我又与哥一起去照看向日葵了。我甚至觉得向日葵的颜色较单调，于是不再观察它们。乍一看，大山是如此美丽。深沉的大叔点缀四周，若仔细看，嫩绿的青草不妨给暗沉的绿添加一丝的灵动与活力，风乍起，一片绿色之海洋。天那样澄澈、透明，行云流水，飘过一朵朵云。薄云悠悠，水天一色，好一派自然画卷。让阳光肆意洒在身上，享受前所未有的舒服，温暖蔓延全身，初夏真是美好呢。

  小悦，你喜欢向日葵么？
  嗯，还好啊。
  呵呵。
  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它们呢。
  你会明白的。

  哥的话令我的心猛一阵抽搐，我似乎感应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也没再问下去，咬着麦穗杆，靠在哥的背上。

又到夜晚了，我们就背靠背着度过这日子。远处的山黑黝黝一团，分不清是什么东西。蒙上一层神秘，好似泼墨画。斑斓星辉，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围在月亮旁边，使天空看起来那样安静、祥和。夏虫不厌其烦地叫着，夜色的斑斓令我无从挑剔。就这样，多好啊，我感受到了幸福的旖旎。哥也很快乐，他说，这样多好啊。

嗯，这样多好啊。

肆sunflower。
  日子若就这样流失，我也不会过问。可意外，也就是令我预感的那一刻终于到来。

  呃……疼……呃。
  怎么了，轩，你怎么了？
  这里……疼……
  别吓我呀……
  哥你怎么了？

  晨曦，太阳刚爬起，白云为澄澈的蓝天增添了一丝灵动。还在睡梦中的我依稀听闻一阵阵呻吟，又听到父母焦虑不安的声音。我打了个滚，立刻爬了起来。只见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俊眉拧成一团，嘴呢喃着什么，额头沁出了汗珠，只有急促的呼吸说明他难受得不行。

  快，小悦，联系李叔！让他骑车送轩去医院……
  好！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电话前，手指熟练地停留在古老的电话机上，心急如焚，马上通知了李叔让他过来。很快的，他来了，把哥抱上车，随即一溜烟而走。我已失去站立的能力，跌坐在地上，任眼泪一颗颗滚落在地上，震起轻微的灰尘。

 

  哎，该来的事……终究来了……
  什么？爹，你告诉我吧，哥到底怎么了……

  我乞求着，经过软磨硬泡，他终于开口，哥得的心脏病啊，从他出生那刻起就沿袭至今。只如一把刀深深锥入我的心扉。我忽地站起身来，屏蔽了父母的焦急声，径直跑向向日葵地。风呼呼地抚过我的脸庞，满脑子都是与哥在一起的快乐回忆，如倒带的电影一遍一遍播放着，令我停滞于崩溃的边缘。哥用手轻抚我的头，说，乖啊，悦悦，哥最喜欢你了。享受他的宠溺，没了他，我该怎么办。哥是我最大的慰藉啊。
 
  我冲向哥经常倚着的那株向日葵，倒地恸哭，随即，天旋地转……我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伍sunflower。
  我醒来时，头一阵阵刺痛，我一遍遍呼唤着哥的名字。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张俊俏的脸，而是父母焦急万分的脸。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度过的，我只知道，父母说，哥走了，到医院时，已经太晚。还说，哥临终前，一遍遍呼唤着我的名字，直到阖上眼，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父母把哥埋在了那片向日葵地下。

 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
 哥，那么你一定要保佑我哦。
 哥，我好想你。
 哥，你想我吗。
 哥，我和爹娘很好。你也要快乐哦。
 哥，小悦好想你，没了你，谁教我认字？
 哥，小悦要去读书了…恭喜我吧。
 哥，……

 每日去，我都会坐在向日葵前，一遍遍说着话，告诉他，我很好。不管他听不听得到，这辈子，他都是我的哥，谁也抢不走，我最爱的哥。

 

 至今，那片向日葵地，开得繁茂。我知道，是哥，在天有灵。
 忘不了，那向阳的孩子。

 忘不了，那向日葵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