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姐姐的幸福(2)

梦潇湘

于是,影影绰绰的阳光透过微小的罅隙射入她的双眼。悠久得像已经泛黄的照片,疏远得迷离。可是事实上,却就在眼前。
  “我想有一个职业很适合她,”女人安静下来,开始浮现出一丝邪恶的微笑。她转身对男人使了一个眼色,说:“你想知道吗?”
  男人立即会意,瞟了一眼林兰美丽的脸,回应道:“你想说的职业,既不会浪费我们林兰的漂亮资源,又可以迅速地赚到钱,一举两得。对吧?”
  “你,你们要干什么?”林兰云里雾里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惴惴不安。
  女人第一次向她露出笑脸。“林兰,乖,等一下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说罢,便自顾自地开始照镜子,继续化妆她的眉毛。半个小时以后,女人带着林兰来到了一家叫做“灯红酒绿”的舞厅。虽然是白天,但是门前“灯红酒绿”四个大字仍然刺激得林兰无法睁开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却被女人顺势地拉入了酒吧。这是林兰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舞厅里有很多的男男女女,嘈杂的音乐响得吓人。所有人都在放纵地舞蹈。
  “这,这里是干什么的?”林兰有些怯怯地问。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来到吧台,对着一位服务生耳语了几句。服务生听罢,便前去通报。很快,一名中年男子就阔步走了出来。他已经开始谢顶,寥寥无几的头发显得头顶格外铮亮。他穿着很正式的西服,礼节性地向女人握手,随后开门见山,指着林兰道:“是她吗?”
  “对,对。”女人满脸堆笑,“您看,怎么样?”
  “漂亮。”谢顶的男人仔细地看了看林兰,由衷地称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想,她一定会在顾客群中大受欢迎的。你开个价吧,这个小姑娘,我要了。”
  “你要买下她?”女人有些诧异。“可是,我们不想卖,她可是我们的摇钱树。”
  “这个价够不够?”男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不,绝对不行!”女人斩钉截铁地说。
  “是三十万。”男人的声音具有着明显的穿透力,直直地探入了女人的内心。的确,作为在这一行业干过多年的高手,称之为“老狐狸”绝不为过。他可以一眼判定,与自己做着交易的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怎样的条件,能够满足他的内心?而这些结果,在他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时,便不言而喻了。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里明显放出了光。她仿佛看见三十万现金摆放在她的面前,每一张红色纸币上的主席像都在向她微笑着。
  “怎么样?”男人带着胜利的微笑发问,仿佛这一场的赢家必定是他。“有了三十万,你可以高枕无忧地生活,再也不必奔波劳命了。你说呢?”
  “成交。”女人再度陷入了沉思,随后一拍桌子,吐出简短的两个字。
  而在这一整个过程中,林兰完完全全地如同一个局外人,置身事外。她木讷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甚至不清楚这是一场肮脏的交易。而她,恰恰是这场交易的物品。从女人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她必须要在这里,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她必须硬生生地将自己从属于纯洁的世界里抽离出来,放入这片浑浊的天地,让污秽玷污自己。女人签下了合同,扭头便要离开,却被林兰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回家。”女人抛下冷冰冰的两个字,随后告诫林兰。“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回去了。这里,才是你的家。”说罢,她便扭着屁股,一摇一摆地离去了。林兰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明白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家”,女人代替她完成了这个她心心念念的愿望。她的心里闪过短暂的欣喜,可是仅仅只有一瞬,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她尚在发愣时,谢顶的男人满脸奸笑地走了过来,揽住了她,伏在她耳边说:“小姑娘,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
  林兰惊恐地摇头,同时努力地挣脱着男人的怀抱。她从这个男人的脸上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这种充满情欲的气息对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弟弟没有,父亲没有,甚至连男主人也不曾出现过。当男人一把将她抱起时,她下意识地大喊起来:“小洪,救我,救我!”在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只有弟弟可以呼唤。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这唯一的亲人也不在她的身边,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对父亲挺身而出:“爸,是我偷的,和姐没关系!”
  “小洪?”谢顶的男人露出了一丝淫笑:“这种时刻,你还想搬救兵?都被卖到这里了,就乖乖听话、接客,明白吗?”
  “不要,不要……”林兰似乎明白了是怎样的一回事,眼泪顺着面庞淌下。她的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仓皇和绝望,喃喃地恳求:“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如果您高抬贵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少废话!”男人露出了凶光,恶狠狠地说。他不再有耐心应对林兰的挣扎和她的撕咬,于是找出了一根绳子,将林兰狠狠地捆绑住,再随便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块抹布,塞入了她的嘴里。林兰的眼前一片黑暗。她再也动弹不得,成为了男人手下待宰的羔羊,任其摆布。
  从那一天开始,林兰对于自己的生活彻彻底底地绝望了。她身边的所有都在一瞬间湮灭了原本微渺的光芒。她的幸福,她的欢笑,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离开了她。她的世界成为了垃圾场,所有的肮脏污秽都向她扑来。她开始时还在不断地反抗着,不断地挣扎着,企图脱逃。可是,每天不计其数的垃圾将她掩埋在了下面。它们散发出的阵阵恶臭令她渐渐麻木,渐渐习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甚至失去了想要推开这些垃圾的想法。她完完全全地沦陷了。
  她不再想要那样迫切地找到弟弟。她不愿意,让她的弟弟知道她正在干这种肮脏的职业。她想起弟弟纯真的笑脸,想起弟弟幼时对自己崇敬的眼神,再想想如今污秽的自己,心中一阵楚酸。她早已经不配做他的姐姐。林兰感到自己的生活万念俱灰。为此,她多次想到了死。可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她只能苟且地活着,卑微地活着,在别人的唾弃和谩骂下活着。无疑,这家舞厅成为了她的又一个噩梦。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
  可是,在两年后,当她真正借着一个绝妙的机会离开舞厅后,她却再度开始茫然。林兰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么。但是,她的潜意识里在提醒着,自己必须远离这家舞厅,远离老板。她费尽力气逃出来,却不能被捉回去。若是这样,也许她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揣着自己挣下的一笔钱,离开了雁城。
  
  她踏上了北上的火车,目的地临城。这座城市比雁城还要繁华,高耸的建筑,傍晚的霓虹,都是它骄傲的标志。林兰对着这样的一座城市怀了太大的希望和憧憬。她甚至想过,要在这里安家落户,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重拾那份简简单单,毫不奢侈的幸福。忘掉过去,忘掉从前所有的一切。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她叫林兰,也没有人知道,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决定先在这里找一份工作。然而,在“垃圾场”呆得久后,她浑身上下都已是弥散着臭味,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绞尽脑汁从前所有干过的工作。她想在街头卖唱,可是街口的繁荣根本容不下她。人们匆匆忙忙地赶路,从来没有人看她一眼。同时,她成为了城管队员重点关注对象,他们总是时时刻刻地盯着她,不让她在这里创造一道难堪的风景。她亦曾尝试过去餐馆洗盘子。可是,这里的酒店完全不同于雁城的小酒家,都是一些令人晕眩的高档宾馆。林兰在试用期内摔碎了两个盘子。于是,负责人毫不犹豫地将她开除了。她没有得到一分工资,她的工资都花费在了赔偿盘子上。在她提着行李离开宾馆的时候,负责人在背后轻蔑地说:“看看你,挣的还没有两个盘子多!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能当饭吃?”林兰又一次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觉得在这里,更加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根本融不进这个城市的日新月异的变化环境,在所有都飞快奔跑时,唯独她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而更糟糕的是,此时,林兰的口袋里已经没有了一分钱。临近冬日,她却仍穿着春装,冻得瑟瑟发抖,肚子里也早已经是饥肠辘辘。她走投无路。无奈之下,她只有重操旧业。为了生存,她违背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出逃的初衷。她悲哀至极,自己其实一直在原地。从雁城到临城,看似相隔万里,事实上,对于她而言只是绕了一个圈,换了另一个自我堕落的地方而已。
  但是,无论如何,林兰靠这份职业还是养活了自己。在攒下一些钱后,她回去了雁城。因为,在临城的报纸上,她意外地发现了雁城舞厅老板由于私藏毒品而被捕的消息。偌大的舞厅,所有的服务生,包括从前和林兰一起的姐妹们,无一脱逃干系。舞厅随之关门大吉。林兰得知这个消息,内心无比庆幸。她当初的决策让她幸免于难。而同时,也不必因为舞厅老板而躲躲藏藏,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雁城的每一个角落。这条报道带给了林兰一整天的好心情,没有任何一丝难过——即使这些姐妹们曾经待她很好,曾经和她朝夕相处了漫长的一段日子。可是,她就是无法令自己伤心。她的恨意太强大了,对于男女主人,对于舞厅,对于老板,对于生活。这些恨,在父亲抛弃了她,将她卖掉的时刻,就开始疯狂地滋生。而生活,则如同温暖水分均适宜的培养皿,让它们存活,愈积愈多。它们远远超越了她的爱,甚至蒙蔽了她感知来自于他人的爱的细微能力。
  回到雁城,她开了一家发廊。表面是洗头妹,实则仍出卖着自己的肉体,麻痹地生活着,行尸走肉一般。她对于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的希望。她知道,自己渴求的幸福,永远也不会得到。残忍的上帝给予她的,只有苦痛,只有堕落。她只配存活在别人的白眼、唾骂、鄙视之中。各种各样的谩骂对于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甚至在面对来自于女人的厮打时,她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屈辱。她是林兰的陌生路人。唯一的清醒时刻,是想起她的弟弟。这也似乎是她回忆中可以称之为温暖的东西。她还是欺骗不了自己,这份爱,自始至终根深蒂固地存在着。并且,因为它的唯一,它变得沉重,变得盛大。林兰常常梦见弟弟,并会在梦中哭醒,喃喃地念着弟弟的名字:“小洪,小洪……”她不断地打探着“林洪”这个人,向她的客人们,向所有的角落,却一无所获。她甚至在报纸上刊登了寻人启事。但是,当那份报纸都已经被厚厚的灰尘掩埋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来和她相认。林兰为着弟弟而反复担忧:他过的好不好?抱养他的人是怎样的?会不会像买下我的那对夫妇一般?……这些没有答案的询问,终究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灰飞烟灭。甚至连林兰也渐渐相信,她此生再也不会见到她的弟弟。就如同,她此生不会得到幸福一样笃定。
  
  此时,男孩的头发已经被吹干。“我的故事讲完了。”林兰取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块毛巾。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故事?”男孩想了想,问。
  林兰笑而不答,只是问:“你想说什么吗?”
  “其实我,很佩服林兰这个女人。”男孩思索片刻,说。
  “为什么?”林兰有些诧异,“你知道,她是个******女。”
  “******女怎么了?******女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论她们是为何种原因走上这一条道路,我坚信,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苦衷。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堕落。林兰是逼不得已,这个故事的听众只会怜悯她,而不会唾弃她。但是,我觉得,若是她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还是不够的。”男孩振振有词。
  “那她需要怎么做?”林兰眨了眨眼睛,迅速地问。
  “她可以真正地做一个洗头妹,喏,像你这样。”他望了望林兰,“这样的职业,不是很好吗?”
  林兰怔了怔,不再说话。整个世界忽然间寂静无声,只有男孩的声音幽幽地飘来,“我想,她终有一天会得到幸福。或者说,其实幸福一直都在,只是潜藏在暗处。而她,早已经被苦难的生活蒙蔽了双眼,再也不会留意身边。她的恨意,将她的幸福隐藏在了最深的地方。若某一天,她能够依靠自己,而不是出卖自己生活,就能够卸下恨意。幸福,便悄无声息地降临。”
  “会吗?”林兰迫切地说。
  “会的,一定会。”他中肯地说,“替我祝福林兰,我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说罢,他转身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望着他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林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走近,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她看见,黑白相间的硬质纸片上清楚地印着眼前这个男孩的名字:凌晨。在华阳公司,担任部门经理一职。林兰略略地有些失望,握着名片,象征性地向他点头。他瞥见了林兰眸子里瞬间的黯淡,像是下定决心般补充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上面的那个联系方式有误。我新换了一个号码。”于是,他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刷刷地写了下来。
  “再见。”他离开。
  林兰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清楚地看见,这个男孩子,在写下他的电话号码时,用的是左手。而在他留下的那一串电话号码中,其中的一个“6”异常醒目。那一笔的弯曲执意地向内弯着,弯出一个旋涡状。十年前,有一个叫做林洪的男孩,也曾经用左手握着笔,写下这样的一个“6”。林兰的耳畔回荡着当年的对话:
  “小洪,为什么这样写‘6’?”
  “姐,很好看啊。”
  在所有事物静止停驻的三秒钟后,她不顾一切地追出门去,向着已经行远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着:“林洪!”
  那个背影怔住了。林兰飞快地奔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她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肤。“小洪,是你。对不起,姐对不起你……”林兰喃喃自语,“姐知道,已经不配做你的姐姐了。我没有奢望你再叫我一声‘姐’,可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小洪,每天能够看看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死一般的沉寂。
  “姐,”林洪终于开始哽咽,“对不起。这些年,我过的很好,感谢你的担心。收养我的那一对夫妇是中学的教师,姓凌,于是给我起名凌晨。 他们对我视如己出。给予我最好的物质条件,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可是姐,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有一个叫林兰的姐姐。我一直视你为骄傲。但是有一天,在报纸的夹缝中,我发现了来自于舞厅的寻人启事,上面还登出了你的照片。虽然很模糊,可是我依然可以确认,这就是我的姐姐。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一切,我撕碎了那张报纸,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的姐姐,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后来,我慢慢地冷静下来。我想,你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会这样做的。与此同时,我在报纸上发现了你刊登的寻人启事。于是,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一定有难言之隐。于是,我决定以凌晨的身份来见你。而事实,亦是证实了我的猜测。姐,你受苦了……”
  此时,林兰已经哭得如同泪人儿,“如果我并没有喊住你的名字,你会离开的,对吗?”
  “姐,你知道,你如今的模样对我而言,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吗?我在短时间内,真的无法接受。今天,我来的目的,事实上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鼓励那个叫林兰的女人。可是,在你的故事里,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你的爱,在你的眼神中,失去亲人的痛楚和孤独毫无保留地释放。瞥见你脸上的失落,姐,我实在无法违背自己,欺骗自己。我好像与你紧紧相连,你的难过,你的黯然,让我也心痛得无以复加。于是,我故意写下那个电话号码,用左手,用6。我对自己说,如果你记得,我便承认自己是林洪。”林洪费力地说着,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这样深切地探入林兰的内心,温润着她早已枯竭的心室。
  “对不起,小洪……”林兰咬着苍白的嘴唇,喃喃地说。此时此刻,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的对白,可以承载这一份对于林兰而言突如其来的情感:惊喜,激动,错愕,慌乱,内疚……自被卖到舞厅以后,林兰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大喜大悲,她看透了所谓的人生。而如今,这些逐渐黯淡的心情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被统统唤醒。它们拥挤着,将林兰的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全部堵塞。
  林洪有些颤抖地提起手,将林兰散落在额前的一缕乱发用发卡别好,认真地说:“姐,别再糟践自己了,好吗?任何人都可以这样做,可是你不行。不仅因为你是我姐姐,那个在记忆中为我摘酸梅草,为我织毛衣,为我出头的姐姐,你还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女人……姐,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像今天这样,为每一个人认真地洗头。姐,只要悬崖勒马,无论是否太迟,我永远都会承认你。不要再分开了,姐,我们已经离散太久。十年,人生里再也没有多少十年可以等待了。时光转瞬即逝,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在我们都已白发苍苍的时候,依然能够幸福地生活。”
  林兰这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林洪脸上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抚摸着他的脸,如同抚摸着她心心念念的幸福。一直以来,她都在做一个追求者,渴望逃脱束缚,挣脱捆绑,渴望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每一次,幸福都如同幻影,在她即将扑上前来捉住的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她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目睹着现实的冰冷。无法计数的跌倒,不可言喻的疼痛,逐渐使她失去了对于未来的美好期待,失去了所有光明的希冀。她生活在苦难里,自认为此生不会有幸福的来到。然而,现在,这一份独属她的幸福,终于姗姗来迟。它像一条绳索,抛向了林兰一直蜗居的黑暗深井。她下意识地抓住它,向上攀爬。于是,影影绰绰的阳光透过微小的罅隙射入她的双眼。悠久得像已经泛黄的照片,疏远得迷离。可是事实上,却就在眼前。
  • 初中1年级 - 小说
  • 字数:6493 投稿日期:2011-1-23 18:12:00

  • 推荐3星:[兰依仙女]2011-1-23 18:2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