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4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追忆童年

巫山县当阳小学 董世兵

月光倾泻,泼洒在门前那一排排杨柳树上,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在暗灰色的泥巴墙上留下斑驳的碎影。
追忆童年
“真难吃,我不要……”三岁的女儿嘟哝着小嘴闹腾着,把盘中的花生米撒落一地。那是上周回农村老家探望两位老人,临走之时,母亲硬塞给我的,说是带给她很久没见面的孙女。母亲说,孩子吃腻了商场中的各种零食,弄点农村的土制品,兴许孩子还爱吃嘞。母亲得知我工作忙,回来呆一会儿又得走,忙赶着炸了满满的一袋花生米。母亲一直将我送到村东的路口,还不停的叮嘱我,让我一定要把花生米捎给她可爱的孙女。
“你这孩子!”我怒视着女儿,女儿脸上滚动着泪珠,显得很无辜。我无奈地叹息着,便忙着捡拾地上滚落着的花生米,晶莹的花生米落在盘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我的思绪也追随着这声音飘回了那块故土,打开了那扇尘封已经的记忆之门,童年的光景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茫茫大山脚下,斜倚着几间破旧的瓦房,正耷拉着萧瑟的身子无力的摇曳着。月光倾泻,泼洒在门前那一排排杨柳树上,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在暗灰色的泥巴墙上留下斑驳的碎影。山风“沙—沙—沙”地吹着,杨柳树随风摇晃起来,那碎影便在墙上荡漾开去,好似一双双幽灵的眼睛窥视着这幽静的夜。一只守夜的老黄狗蜷缩在古铜色的木门旁,对着摇曳的树枝狂吠着,那声音划破夜空,在山脚下回荡,让夜色显得更加渺茫。
不知什么时候,月色悄悄从瓦缝中溜进了屋子,在屋内留下细碎的亮点。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破旧发黑的桌子安置在屋子中央,桌上放着一盏用墨水瓶改装而成的煤油灯,灯芯挑的很短,散发着黯淡的黄光。夜风撕破那浆糊粘成的纸窗扑进了屋子,飕飕作响,柔弱的灯火立刻摇曳起来。围着桌子,倚着灯火,全家人齐聚一堂。中年男子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吧唧吧唧地抽起了旱烟,那烟味呛得他不时发出阵阵剧烈的咳嗽;他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正与她怀中的孩子嬉闹着,原本疲劳的脸上充满了幸福;在她对面是三个稍大的孩子,正围坐在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身边,缠着奶奶讲故事。
窗外,月色似水,山风瑟瑟。屋内,煤油灯眨着惺忪的睡眼,泛出淡雅的火光,轻柔着他们的脸颊,影子在墙壁上被拉的很长很长。灯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笑声与风声融为一体,人影与月影重叠交错,勾勒出一幅恬静的山村夜色水墨画。
这便是我对童年最初的印象,家乡的人在清贫中守望着幸福,又在幸福中憧憬着未来。而我便是中年妇女怀中的那个孩子,在朝与夕的更替中,在贫与富的对峙下,我喝着家乡的水,吸吮着母亲的甘霖慢慢成长。
童年是一张永不褪色的照片,充满了欢笑与快乐的色彩;童年是一曲流金的歌谣,萦绕于脑海,藏匿于心底,经久不衰;童年是一首煽情的现代诗,情意绵绵,浮想联翩,耐人寻味。
追忆童年,我忘却不掉家乡大山上那绵延的小路,我踏着它走完了小学与初中的九年,使我从一个懵懂少年蜕变为知识青年。
追忆童年,我忘却不掉老家门前那一片片竹林、那一排排果树、那一湾湾水塘……我童年的欢笑就撒落其间,编织成了梦想和希望,飘向了山的那边。
追忆童年,我忘却不掉父母那辛勤劳作的身影,以及那终日与他们相伴的锄头、背篓与镰刀,是他们的脊梁支撑起这个贫寒的家,承载了全家人的理想与期望。
追忆童年,我忘却不掉那一段段与“花生米”有关的往事,我忘不掉童年那许许多多的故事……
在童年的记忆中,无论晴天还是雨季,母亲总是不停的忙碌着,即使逢年过节,也未曾见过她休息。母亲总是从田间急急忙忙赶回家,放下锄头和背篓,顾不得歇息,便开始为我们做饭。夜晚,家人早已熟睡,母亲还在灯下缝缝补补。因此,母亲的锄头和背篓、那针与线便像母亲的身影一样,深深烙进了我的脑海。
印象中的母亲,肩上总是挎着她那只竹背篓。春天,母亲总会从山坡上割回满满的一篓猪草,只有养肥了圈中的猪仔,来年才能有肉吃;夏天,母亲用她的背篓从田间背回一篓篓的土豆、玉米,那是母亲用滴滴汗水呵护出来的粮食,是全家人一年的口吃;秋天,母亲摘下那火红火红的柿子,背回家,磨成馍、晒成饼、泡成果,做成各色美味的食品,那也是我童年最期待的事了;冬天,田间的蔬菜成熟了,母亲背上满满的一篓到镇上叫卖,换回的钱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母亲的背篓不仅背起了全家人生活的凝重,寄托着憧憬与希望,母亲的背篓还是我童年的摇篮,伴我走过无数风雨飘渺的日子。
还记得念小学的时候,我就读的学校远在五公里外的小镇,每次上学都要爬很长一段崎岖的山路。若遇下雨,山路一片泥泞,非常难走。母亲便用她那竹背篓背着我,走过那一段段艰难的路程,“1、2、3……”,我便在母亲背篓上数着她头上的白发。在跃动的数字中,在母亲背篓的伴随下,我逐渐长大,而母亲却渐渐老去。
母亲的身子,在背篓长年累月的压榨下,过早的弯曲了,肩上满是厚厚的茧子。而她的眼睛由于受到煤油灯的熏烤,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童年的我,常静静的躺在母亲温暖的怀中,任由母亲那粗糙的裂了口子的双手抚摸着我。我仰头便可以看见母亲那慈祥的笑脸,那脸上分明布满了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是啊,母亲放弃了一个女人应有的爱美之心,把一生的精力和心血都献给了这个家和她的孩子们。
我小时候,家境很拮据。每当看着别家的孩子穿着漂亮的衣裳,吃着可口的零食,就会投去羡慕的目光。母亲便将我拉入怀中,抚摸着我的脑袋,眼含热泪地说:“孩子,妈妈对不住你。”母亲将我的衣裤洗的干干净净,再找些布料,将衣裤上的补丁做成各色的图案,漂亮极了。稍有闲暇,母亲便晒些红薯条、炒些玉米子……都是些农家的土制品。上学时,母亲便将这些土制品塞进我的书包,让我带进学校做午餐。每逢午餐,离学校近的孩子都回家吃午饭,离学校远的有钱孩子就吃着面包和各色的糖果,我便躲在角落里啃食着母亲做给我的食品。想着母亲那忙碌疲惫的身影和慈祥的脸庞,我便不和同学攀比吃穿,只是拼了命的读书。童年,别家孩子手中的零食我只能垂涎着,就连那一小袋的花生米对我来说也是奢侈品。正因为这份垂涎,也是为了那花生米,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我终身难忘的事情。
还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个中午,吃完母亲带给我的“午餐”。我像往常一样,到教师宿舍后院的水龙头处喝完水,正准备离去,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院墙下放着一个簸箕,簸箕中盛满了花生。那些花生在阳光的照耀下扑闪着晶莹的亮光,诱惑着我的眼睛,勾起了我那原始的邪念。我心怦怦的乱跳着,四下望望没有人,便蹑手蹑脚的靠近了那簸箕,抓起花生大把大把的往口袋里塞,直到全身上下所有口袋都涨得鼓鼓的,才满意的潜回了教室,把花生一咕噜全塞进了书包。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理,好不容易熬过了下午的两节课。放学铃声刚响,我便冲向了回家的路。在路上,我不断幻想着我与母亲将偷来的花生一同剥开,再在油锅中炸成可口的花生米,我似乎已经嗅到了花生米那香软酥松的味道,于是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我兴冲冲地跑回了家,把花生交给了刚从地里回来的母亲。母亲得知情况后,和蔼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她拉着我走进里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咱们穷要穷的有志气,想要的东西要凭自己的双手去挣,而不是去偷别人的,这样做是很不对的!”在母亲的教诲下,我羞愧的低下了头,任凭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母亲接着说:“孩子,做人要诚实,明天妈妈陪你去找老师,去给老师道个歉,还得赔偿别人的损失。”我会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找到班主任老师,在班主任老师的帮助下,我和母亲找到了丢失花生的老师,我主动向老师承认了错误。母亲也给老师说了些道歉的话,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层层打开,将包裹在最里层的五元钱交给了老师,说是对我偷去花生的赔偿。我依稀记得,那五元钱是母亲卖鸡蛋攒下来的,我心中生起无比的愧疚,眼睛忍不住又模糊起来。
童年的我,最期盼的日子就是过春节,我想大多数同龄的小孩都莫过于此吧。每逢春节将至,母亲便又挎上她那竹背篓,带着我去小镇上购买年货。童年的家境很拮据,买年货也只能是赶着价格便宜的买,为了降低价格,母亲总是不断的和商家们磨着嘴皮子。我便四处张望,那些琳琅满目的吃的、穿的、用的吸引着我的眼球,让我的眼睛久久舍不得离开。母亲总不满意商家们的价格,为了便宜几角钱,母亲拉着我到处讨价还价。我紧跟着母亲,打量着各色的商品,不时的用手摸一摸,并拿起来闻一闻,心中充满了渴望。母亲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从荷包里掏出一元钱,递给商家,给我要了一包花生糖。我知道,母亲脚上的袜子已经打过好几层补丁了,而母亲可以用一元钱为自己添置两双新袜子,但母亲舍不得。我接过母亲买给我的花生糖,心中无比的欢喜和甜蜜,可眼角却不禁的闪起了泪花。
后来,我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回家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少。偶尔打电话回家,询问老人们的情况,母亲说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就是挺想念我们。如今,童年的花生米已不再是奢侈品,而是千家万户桌上最为平常的一道下酒菜,但我却忘不掉那有关花生米的往事。
每当看见花生米,童年那一件件往事又会浮现在我的脑海。在晶莹的泪珠中,我看见了母亲那劳作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我想起了那生我养我的一方故土。
2011年4月13日于当阳小学
  • 小学4年级 - 散文
  • 字数:3598 投稿日期:2011-4-14 23:06:00

  • 推荐3星:[孙盈淋]2011-4-15 13:3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