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
三中-v- 百里雅暮
“山茶花哟那个红艳艳——开遍满山哟,娘把心儿念——”…母亲这一生,最爱山茶花。
北京的冬天很冷。
我紧紧缩了缩脖子,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氤氲,然后缓缓散去。
机场很挤,过大年的时候总是有很多人赶着回家。这里夹杂了很多烟味、臭味,唯一让每个人感到温馨的,是那浓浓不散去的亲情的味道。
我勾起了带了稍许沧桑的唇角,母亲,您过得好吗?
出来打拼了十多年,只见了母亲几次。每次回去,母亲总是会驮着背慢慢悠悠的蒸一碗热馍馍给我,我几乎每次都是含泪吞下。不是因为太难吃而难以咽下,而是母亲一直未吃过一口,只是祥和的坐在一旁看着我。
机场里传来了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请前往台北的顾客迅速赶到候机室——”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随着拥挤的人潮走进了候机室,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行李箱里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满了山茶花的种子,还捎了几多从家里摘来的红色山茶花。
我是一人住在一个不到六十平方的小房里的,当了一个不出名的小作家,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养山茶花。
几个朋友曾问过我,李然,你为什么喜欢这种街边上到处都是的小花?
我不语,可心里却永远清晰的记得那一幕,母亲看到山茶花时柔情而又伤感的目光。
母亲很喜欢山茶花,尤其是那种红艳艳的。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曾摸着我的头对我呢喃:“然伢子,你多像那个时候的他啊…”满目柔情又瞬间转成了悲伤。
直到我记事的年纪,才知道母亲说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红军,在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就战死了。
山茶花的花期很长,母亲常常坐在门前看着满山红艳艳的山茶花,念着:“然伢子,你知道吗?你爹最喜欢山茶花了,尤其是那种红艳艳的…”
小心翼翼的将小盒子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我珍惜的摸着那几朵山茶花,母亲,我回来看您了,还带了您最爱的山茶花。
最后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将盒子放入了行李箱。养山茶花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了它的花语——理想的爱。母亲和父亲都喜欢山茶花,都深爱着对方,可是最终也没能白头偕老,这可笑的老天…
甜美的声音再次在候机室里响起,我匆匆起身,踏上了回老家台北的路。
坐在飞机上,我闭着眼浅憩。脑海里又出现了母亲苍老的面容,她温柔的抱着我,缓缓的唱着:“山茶花哟那个红艳艳——开遍满山哟,娘把心儿念——”梦里的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台北口音,我却觉得如天籁之曲那般动听。
我下了飞机,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家乡,我回来了!母亲,我回来了!
招了辆的士来到了县城,然后自己徒步走进了深山。
今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山路上很滑,我小心的挪着步,手护着行李箱,生怕弄坏了那山茶花和种子。
走了几个小时,眼前才缓缓出现了小村庄的屋顶。
我欣喜的抱着行李箱跑了过去,尽管跑得很小心,可是到村门口时,还是愣摔了一跤。要是北京那几个损友看见了,肯定会大声笑我。
我晃了晃头,想些什么呢!爬了起来,行李箱却已经摔坏了,衣物散落了出来,幸好盒子完好无损。我拍了拍腰,然后拾起了盒子,抬起头来,邻居家的王妈站在村口激动的看着我。
我笑着打了个招呼,王妈跑过来摸了摸我的脸,激动的说到:“然伢子,真是你啊!”我点了点头,问道:“我妈呢?”
王妈愣了愣,随即泪水爬满了眼眶,她咽呜着说:“嫂子…嫂子她…去了…”
轻微的一声“砰”,我手里的盒子掉在了地上,几朵山茶花在雪地里显得极为突兀。雪很厚,盒子落地的声音并不响,可是我在耳畔却如轰鸣一般。
王妈捂着脸看见了雪地里的那抹红,擦了擦红红的双眼,说:“山茶花…嫂子她生前…最喜欢山茶花了…我…带你去看她吧…”
我拾起地上的山茶花和种子,沉默的跟着王妈来到了那堆高矮不平的墓碑堆里,母亲的墓碑很新,村里几个邻居凑的钱安葬了她。她的旁边有一个很矮的墓碑,已经快被积雪覆盖,我知道,那是父亲的墓碑。
我脱下手套,木然的在墓碑前挖了一个小洞,手里的种子伴着泪水埋入了土里。
几朵山茶花被我插在了两个墓碑间,我拭去墓碑上的雪。看着照片上母亲苍老的面庞,轻轻的抚摸。
母亲,您知道吗?您带上山茶花的那一刻,是最美的。可是您为什么不等我…不等我带着山茶花回来,帮您别在头上。带着您在夜晚看山里漫天的星星,对天上的父亲说,您带着红艳艳的山茶花,您始终忘不掉他…
颓然的回到了北京,我几天都没有睡好。之后,依旧在小房子里写着文章,盼望着山茶花下一个花期的到来。
一年过去,我再次来到了台北。
我蹲在母亲的墓碑旁边,陪着她欣赏那满山遍野的山茶花。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母亲浓重的台北口音。
“山茶花哟那个红艳艳——
开遍满山哟,
娘把心儿念——”
初中3年级 - 小说字数:1758 投稿日期:2011-2-22 21:17:00
推荐3星:[火之曲]2011-2-22 21:24:21
精品推荐人:TAYLOR0S,潇湘小小,舞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