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街角的他们
苑舰
她缓慢而又费力地降落满雪花的头略微抬起,惊恐地盯着我,浑浊的双眼突然盯住了我身上的新棉袄,眼里划过一颗希望的流星。
大雪纷扬。睡了一夜,小城已被一床雪白的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推开门,薄雾迷漫,一股寒风不怀好意地送了我一个寒噤。真冷呀,去街角的豆浆店里喝杯热豆浆,暖和暖和吧。
我穿着厚厚的棉袄,像只小企鹅般走在清冷的街上。
棉袄是新的,粉红色的,才买了没几天,穿上它,不仅温暖,还使整个人看上去仿若一朵绽开得极致的迎春花。妈妈很疼我,说新棉袄穿起来暖和。
我一边小心地掸开不断落在棉袄上的雪花,一边不停地幻想呆会儿喝下豆浆后,浑身上下被烫得酣畅淋漓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仿佛豆浆已经放在面前,热气扑面了。
不经意间,街角就在眼前了,一丝甜美的豆浆气息直扑鼻翼,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间,我被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怒火自心底蹭蹭而起,正想发火,却发现绊了我的是一个女人。疯疯傻傻的,很讨人嫌恶。呀,这么冷的天,睡在雪地里,我心中的怒倾刻被浇灭了。
她瑟瑟地蜷缩在雪地里,凛冽的寒风和冰冷的积雪无情地侵入她褴褛的衣衫,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口气跑到豆浆店里,要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慭慭地端到疯女人眼前,递给她:“喝吧!”她没有伸手来接,还是一脸浑浊地蜷缩着,瑟瑟发抖,僵硬而肮脏的脸上,不知是被豆浆的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天气太冷冻着了,活像一在块隔了夜的猪肝。
她缓慢而又费力地降落满雪花的头略微抬起,惊恐地盯着我,浑浊的双眼突然盯住了我身上的新棉袄,眼里划过一颗希望的流星。
我突然明白了,喉咙有些哽咽,她快要给冻死了,不知哪来的天大的勇气,鬼使神差地脱下新棉袄递给了她。
她伸出抹了黑油似的手一把抢过,哆嗦着胡乱套在身上,看着我,咧着嘴笑着,踉跄着跑开了。
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跑远了,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身影,我开始后悔自己不该那样冲动,棉袄没了,弄不好回家得挨一顿揍。回家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回到家后的狂风暴雨。但女人的知却一直在我心头荡漾,安慰了我。
胡思乱想间不觉到了家,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往里探头瞅了瞅,还好没人,赶紧朝我的房间狂奔。
“呀,鬼孩子,去哪儿来?这么冷的天,——你的棉袄呢?”完了,是妈妈的声音!我不禁震悚了一下。
“哦……棉袄?”怎么说呀,急死人了,“哦,忘在豆浆店了”。惶急中我扯了个谎,轻身就想溜进房。
“这么贵的衣服,你也太不小心了,赶紧加衣服,我跟你回去拿。”妈妈严厉地喝住了我。
我急忙改口:“妈,我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可妈妈一边数落我的粗心大意,一边催着我和她出门。
完了,彻底完了,我的头顿时像炸开了锅。顾不上穿衣,使劲拽住妈妈,带头哭腔哀求道:“妈,别去了,找不到了。因为……”
“因为什么?!”妈妈满脸猜疑地喝问我,犀利的目光刺穿了我的心。
“因为……因为……”,此刻,我已不能言语。见我支支吾吾的样子,失去耐心的妈妈径直直到墙角抓起扫帚高高扬起准备往我身上招呼。
“噢,打人啦,打人啦,呵呵……”窗外突然飘来一阵傻笑声,循声望去,只见疯女人正趴在我家的窗台下,傻傻地咧着嘴笑,身上穿着我的粉色棉袄,像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迎春花。她见妈妈盯着她,便惶恐地跑远了。
妈妈怔了半晌,看着这朵“迎春花”飘远了,心里似乎明白了,高扬的手臂慢慢垂下,继而紧紧地将我抱紧,我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暖流,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第二天清早,雪停了,太阳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妈妈收拾好了袋子衣物和吃食,叫上我便出了门。寻了半天,最终在街角找到了疯女人。妈妈将袋子递给她时,疯女人又咧着嘴对着我们笑了,笑得如同清晨的阳光一样灿烂。
我想,妈妈也懂得了,一件棉袄,一份真诚的关心,足以温暖街角的他们。
初中2年级 - 小说字数:1428 投稿日期:2010-11-28 13:00:00
推荐3星:[叶飞宇]2010-11-28 14: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