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3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壹）天空的守望者
　　有一种金鱼叫做望天，它在水中游弋，眼睛却像是一直凝望着天空。你曾经固执地以为，它把天空当作生命中惟一的信仰，从此不知疲倦。
　　你想做一个守望天空的孩子。你依旧习惯把自己称作孩子，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
　　那年秋天，银杏放飞了金灿灿的蝴蝶般的落叶。你如痴如醉地望着天空，那片养目的蓝，如同稀释过的蓝莓汁，既不乏味，也不甜腻。成群结队的云像一朵朵棉花糖，以蓝天为背景，排演着一幕幕默剧。
　　望天，常常在不经意间，不必刻意把头仰起特定的角度。
（贰）触摸晴光
　　这是末末的家。原木色调使它朴素而不失优雅，却没有末末渴望的温存。小泽还在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童年的尾声。羽千穿着黑色T恤衫，像往常一样一摔门出去了。末末察觉到他桀骜不驯的眼神真的锋利如刀。
　　末末踩着木质楼梯来到阁楼，站在露天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这里是晴光城堡的后花园，周围缠绕着翠绿的葡萄藤。蔚蓝的天，空灵如久石让的钢琴曲。小区里割草机的轰鸣声时远时近，微风送来的几缕青草气息，则宛似麦粒的低声耳语：“乖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这样的场景突兀地出现在你的梦境中，那一刻，你和末末几乎密不可分。
（叁）两生花的传说
　　初中时，你一度为文学影视作品中的“双生”这一题材着迷。心灵感应，感觉相通，看似冥冥之中上天的指引。混乱的闹市街头，与另一个自己意外相遇。木偶艺人手中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他说，一个损坏了，可以用另一个替代。
　　断断续续地看过电影《薇若妮卡的双重生命》中的一些镜头，你暗自心惊。你也读过小说《樱桃之远》，连体的樱桃终将忍痛剥离，仙境般的樱桃林，只是虚空和捕风。
　　喜欢望天的孩子都是寂寞的，更渴望生命中存在另一个自己，花开双生。你想象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女孩，过着和你相似的生活。冷末，这样的一个名字浮现在你的脑海中。
　　你开始为她写小说。你让她在冬末出生，而你的生日在初春。她是你的小姐姐。伴着青瓷杯中铁观音茶散发出的袅袅香气，纤细的笔尖在纸张上轻微地摩擦，那是你和末末在轻声交谈。斗转星移之间，她和你一同成长。你为她写了《蓝天，天蓝》和《辗转流光·墨蓝》。一个午后，在父亲的书画工作室旁边，你看到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孩，抱着一本书，像抱着未开封的礼物。你发现那是一本《小王子》，和你的那本一模一样。没等你看清她的面容，她就跑开了，微微仰着头，像是在凝视天空。你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就是末末，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命运安排她在这个熟悉的街角与你相见，却又注定与你擦肩而过。
（肆）梦在夜之彼岸
　　真正面对高三，你没有一个可以隔绝喧嚣嘈杂的城堡，没有一个可以暂时赏心悦目的花园。被搁浅的梦想，在心底隐隐作痛。看惯了试卷上习题的眼睛，忽视了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被咖啡的苦涩麻痹的味蕾，忘却了柠檬水的酸甜滋味。
　　你依然幻想，你在一条青石铺成的步行街上开一家咖啡厅，里面盛满了暖橘色的灯光，循环播放着《天空之城》之类柔和的纯音乐；你依然幻想，你坐上了摩天轮，在距离天空更近的地方仰望它，晕眩中也荡漾着幸福。
（伍）冷暖自知
　　没有诺亚方舟带你驶向理想的彼岸，高考那艰难的三天，你不忍回望，作文离题，数学发挥一般，理综失误。你只是强打精神，强颜欢笑，不让父亲看出你的疲惫和失落。
　　焦灼的等待似漫漫长夜，你再次想起末末。姐姐，姐姐。你默念着。坐立不安的时光里，你用这个虚幻的“姐姐”安慰自己。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你表现得异常平静，虽然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可以报一本院校。
　　耳边是继父絮絮不止的尖刻嘲讽，你淡定地回应了一句：“我高考期间不回家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
　　母亲为你的镇定自若而吃惊，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不着急谁着急？这可是关系你前途命运的大事啊！”你不语。或许，你的这种精神力量来自末末，那个你在纸上用文字勾勒过的女孩。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些年你品尝过的酸甜苦辣，唯有自知。
（陆）冷末
　　十四岁的末末说：“我喜欢蓝天，那么纯净，那么完整。”
　　十六岁的末末说：“我有我的野心和梦想，也许你们永远也无法理解。”
　　“晴光”一词源于诗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晴光来自天空，却足以穿透天空。末末可以冷静但不可以麻木，可以清瘦但不可以娇弱。冷漠的外表藏不住火热的渴望。她甘心在拥挤的成长中逐渐磨钝自己的棱角，压抑自己的潜能。
　　《晴光记》从末末十七岁的春天写起。你挖掘着记忆的断层，试图激发出灵感的花火。
（柒）麦粒
　　这个可爱的形象有两个人的影子——莉儿和小诺。
　　莉儿是你高二时的同学，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她和你肩并肩跑操，沉默似一曲无声的管弦；她拉着你挤出食堂的人群，替你排队买饭；她在你冷的时候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你的身上；她在你生病的时候，陪你去昏暗的校医室或冷寂的医院。她家拥有一座商场，但她的文具盒里只有几支破旧不堪的签字笔。高三伊始，学校的分班制度把你们分开了，可是这并没有阻碍你们的友谊。有她的日子，天空不会被阴霾笼罩。
　　正月初七，是她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你去商场找她，却看见她的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她谎称上楼梯时摔倒了，你看见她眼中未干的泪水，说，我不信。她才说出实情。原来，正月初六的晚上，她的父亲喝醉了酒，与她发生口角，竟然抄起板凳砸在了她的头上，顿时鲜血淋漓。你无法想象她在寒冷的夜里流着血被救护车接走，又把眼睛哭到红肿。一切安慰的话语都于事无补，只有挥之不去的愧疚。那晚，你在日记里写道：“我知道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帮我解决一切麻烦并且毫无怨言，我却不能保护你，帮助你，但我会陪着你仰望天空。”咸涩的液体灼烧着你的脸颊。
　　你之所以选择小诺作为你高三一年的同桌，是因为她有更好地学习成绩。她活泼时像一只小袋鼠，娴静时似一只树袋熊。在她这里，你第一次发现咖啡居然还有催眠的作用。她会偷偷跑到六班门口向莉儿告状：“淙淙今天又没吃晚饭。”她递给你纸条，上面写着：“现实比童话残忍，但也比童话精彩。”倔强的你，内心深处始终不肯把她定义为朋友。直到毕业后，你发现那段记忆，其实弥足珍贵。
　　在写小说的过程中，你忍不住把几个温暖的小片段仔细重温了一遍。
（捌）林羽千
　　高二那年初冬，你的远房表弟天睿来到你家寄宿，并在你的学校借读。他已经全然不是那个阳光男孩，逃学、网瘾、开除，这些词都不该属于他。
　　两个星期如一潭秋水般平静，你天真地认为是你和你的家人感化了他，让他做回了真正的自己。然而，那个周六的晚上，响亮的摔门声击碎了你对他的全部信心。不可遏抑的愤怒、楼梯间的厮打、网吧里的通宵，你无奈地望着他孤单的背影。家庭破裂是你和他相同的遭遇，他却不肯走出阴影，网瘾又给他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暗。
　　由于他的叛逆，你的母亲把很多原本可以陪你的时间花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翘课时四处寻找他，在客厅里等他回来直至深夜。你在校园里遇见他，心里发誓不认这个表弟。他的高中生活，以再次被学校开除而告终。
　　你把天睿的故事加工，塑造了羽千这个人物形象。你尽量在小说里为他提供足够的空间。站在他的角度上，你甚至不忍心使用贬义词，心中是深深自责和无能为力。你仿佛从他玩世不恭的眼神中读出了惆怅和伤感。
（玖）心中的天空之城
　　那些美好瞬间，宛若线香烟花，耀眼后即消逝，但是，每次回忆，总会莞尔，因为每一断点处都盛开着火树银花。你和你的朋友，即将匆匆异路，各自奔天涯，不要忘记，你们依然拥有同一片天空。
　　那些汹涌如潮的前尘往事，细想来，不过是茶杯里的风波。雨水是天空的泪水，却可以将天空冲洗得更加明净。人亦如此，谁不是一边受挫折，一边学坚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乌托邦，和现实世界反复进行拉锯战。你必须清醒地意识到，现实和理想永远不可能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你的心愿是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亮他人的夜空。即使在有些人的眼中，你的愿望是痴人说梦，你的热情是叶公好龙，你的行动是东施效颦，你也不会放弃。
　　望向天空，把那片蓝色尽收眼底，让它洗净自身的渺小、怯懦和迷惘，渐渐地看清自己的本心。在心中装进一座天空之城，就会无怨无悔，让自己永远保持一颗蓝水晶般的心灵。
　　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