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对中国西部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草原”这个词汇绝非“翠绿和茂盛的同义词。有一种草原叫荒漠草原,沙砾地面,浅草稀疏,几乎不长树木。
荒漠草原呈现一派高寒、荒凉气象。青海玉树就是这样的荒漠草原。那儿的县城,往往仅只是几排平房。20世纪90年代我国南北纵穿青海省的时候,玉树一带的荒凉同柴达木盆地一样,让我吃惊,天野茫茫,少有人烟。
1999年,挪威一位小伙子只身来到玉树荒原的甲乙小学认真为藏族牧民的孩子当起教师来。几间平房的小学坐落在辽远的雪地上。这位白皮肤、高鼻梁的异国教师同黝黑的少年们一起起劲的踢着足球。他同孩子们一起去河里砸冰取水,把水背回来。星期天他开车带孩子们去县城玩。他努力向孩子们学习藏语。如今他使用的名字是尕藏多吉,这是一个纯正的藏族名字。
尕藏多吉的家乡在挪威农村。他让母亲和乡亲们亲手做了300双小袜子寄到遥远的中国青海玉树。他发现他的藏族学生中有许多人没穿袜子。
一年多以后,我们在陕、甘、宁、青电视台联合播出的节目中见到了他同孩子们在雪地上踢足球的画面。他也孩子般喊叫着,头上冒着汗。森林之国挪威的青年,中国荒凉远野的雪地,足球欢乐的腾飞,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
画面的背后是:挪威人尕藏多吉必须学会吃中国藏族的糌粑,喝中国藏族的酥油茶,还必须学会冷飕飕的房子里用牛粪生火。
其实在发展中国家中国的内蒙古草原青海湖边的毡房里,在川、黔、滇深山老林的村寨中,像尕藏多吉这样来自异国的青年志愿者绝非例。一对美国情侣在青海湖边自搭毡房办学,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站在桂林青山间一所小学的讲台上。我们都知道白求恩、柯棣华、路易、艾黎的故事,今天的尕藏多吉们正充实发展着他们的不朽事迹。
中国边远地区人均收入可能不到西方发达国家的百分之一,有的地方无电可言,可能连一段能骑自行车的平路都没有。这些异国的小伙子和姑娘,为什么要抛却富贵和安逸的来自讨苦吃?谚语说“条条大路通向城市的广厦和花园”,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荒凉漫长的路径?
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我目睹过万马嘶鸣着扬鬃竟相飞驰的场面,那景象是异常壮观的。不过,在塔克拉玛干发生的另一幕更令我难忘:一峰骆驼,步履缓慢又坚韧的走着,昂着头——骆驼的头总是昂着的,超着它的一片孤独的绿洲。
其实还有一句本应深刻铭记得谚语,人们往往不愿记住它,因为这句谚语似乎隐含着不富贵不显赫甚至只有单纯苦涩的味道。这句谚语是:为了看到人生微弱的灯火,你必须走进最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