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第贰刻·呼唤

夜深了。
蚂蚱清亮的声音回荡在草丛中，它们歪着头，一跳一跳地躲开了飘过的虚无之物。
幽暗的灯光依旧点着，少女蜷缩在被窝里，一页页地翻动着书本，书页发出“哗啦啦”好听的声音。

“夏洛特……”
“夏洛特……”
不知是谁在轻声地呼唤，声音是如此美妙，如此悦耳，带着深深的蛊惑。

又来了。
真烦。
红发的少女头疼地揉揉眉心，顺着灯光，望向已被夜色笼罩的窗。
一张绝美女子的脸出现在窗外，白皙的皮肤，漆黑的猫眼，乌黑飘逸的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她一边“咯咯”地发出奇怪诡异的笑声，一边在屋外飞快地移动着，然后继续呼唤——

“夏洛特……”
“夏洛特……”
“夏……洛特……”
树叶“飒飒”的声音响起，干枯粗糙的树枝伸出臂膀，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

吵死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火大，有一种想高举着十字长枪冲出去把那家伙消灭成渣的冲动。
然而作为传递者、倾听者，她实在无法下手——不是不忍心下手下不去手，而是根本下不了手。

不得出声。
就算是一声从鼻腔里不经意之间发出“哼”也不行。
不得出门。
就算是从屋内向外面踏出去一步——一小步也不行。

夏洛特掀开被子，抓起放在床头随时预备着有危险的银白色十字架，大步流星地冲着窗户走去。
刹那间，这个世界安静了。
一个黑发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距离三两米的草皮上，她——或者说它——为难地望向少女的脸，接着又把苦恼的目光转移到了她手中的十字架上。
无论是什么带有一丝黑暗属性的东西，都会对象征着神之旨意的十字架有所顾忌。

“……”
它张了张嘴，发出一串只要是人类绝对听不懂的声音，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窗户。

有点有趣。
还以为我是普通的通灵者么？
夏洛特挑了挑眉，双手环胸，挑衅地看向它。

这种不祥之物看上去很恐怖很厉害，实则不然。
只要你不傻到会跟它说话，不主动开窗开门，你就根本不会受到伤害——除了耳膜。

“……”
它再次沉默下来，冷凝的黑色猫瞳望向她眼中的茫然瞬间消失，忽地锐利。
之后，身影湮灭。

你是否听说过？
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与三味书屋》中提到的那个，会一遍一遍呼唤你的名字，人头蛇身，带着绝美笑颜出现在你家墙头前，然后等你不经意之间应了一声，冲你淡淡一笑隐去了，到第二天午夜把你吃掉的欲蛇。
——美女蛇。

来自妖怪的呼唤。
来自死者的呼唤。

第叁刻·红蝶

|1|

远方的天逐渐阴沉下来，夏洛特漫步在街上，人们焦急地挎着包往家的方向赶，一路上传来孩子们逐渐远去的快乐的嬉笑。
黑夜即将降临的时候，总是那么美。
黑夜与白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一个是不亮的，一个是亮的而已，就这么简单。

朱红的蝴蝶成双飞舞，翼在夕阳下发出淡淡的红光。
少女伸出手指，一对蝴蝶降落在上面，细小的触角轻轻碰了碰她，接着转身再次飞起，与自己最爱的人成双成对地亲昵在一起。
她抬起头，红蝶缓慢地飞着，渐渐多了起来，环绕在血色的夕阳下，仿佛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幸与悲哀。

虽然悲伤，但我不能帮助他们。
——没错，并不是无能为力，而是不能。

传说日本曾经有一个名叫“皆神村”的古老村子，每隔几年会举行一种秘密的祭祀活动，他们的信仰奇特而神秘，并认为双子其实就是一个人。
祭祀必须用一对双子之中的哥哥姐姐作为祭品，由双子中的弟弟妹妹亲手掐死，扔进“不可看见”的“虚”，姐姐就将化为红色的蝴蝶，并相信这样双子便会成为同一个人，村子也会太平下来。
如果祭祀仪式连续两次失败，“虚”就会冲破原来的封印，从地狱涌出的黑暗将隔绝来自天堂的阳光，而整个村子便会一直笼罩在黑暗中……
最终有一天，双子们开始进行了反抗。
一对名为黑泽纱重、黑泽八重的姐妹不甘自己的命运，在准备举行祭祀仪式的时候逃走，不料半路中，纱重因滑下山坡被村民抓了起来，而八重，头也不回地依旧逃走了。
留下一个人的纱重被自己的父亲拉去举行仪式，但因为只有一个人，仪式并没有成功。
于是，黑暗降临了。
纱重通过“虚”，化作厉鬼，将村子所有人都杀死。逃跑的八重后来又回去找妹妹，却发现连村子都消失了，一人在村口哭泣。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一对孪生姐妹天苍茧、天苍澪来到皆神村的小溪旁玩耍。
树林间隐约飞过一只红蝶。

想知道吗？
那么以聆听者之名，告诉你最真实的虚幻——

|2.天苍茧|

我叫天苍茧，
我的妹妹叫天苍澪。

澪她很可爱，总会黏在我身边，系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宛如一只美丽的红蝶。
五岁那年我和她在山间玩耍，不小心滑下山坡，结果把脚弄伤了，到现在也没好。但澪直到今天也依然小心翼翼地照顾我，无论什么好的东西首先想的都是给我。
每次到这一刻我就会很开心，还有难以言喻的幸福。
我最喜欢她了。
我最爱她了。

爸爸妈妈不经常管我们，所以这天，我和澪又到那条小河去玩。
那条小河我已经发现很久了，是五岁那年滑下山坡时发现的。
正闹着，我余光一瞥，山林中隐隐飞过一只红蝶。
如此寂寞，如此孤凉。
——然后，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向那只红蝶跑去。

好奇怪的事情！
我跑了那么久的路，误入了一个小村子，脚居然没有痛感！
这么想着，我的脚停下了，澪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奔来。

“姐……你干什么啊？”
“不知道，很奇怪……”
“澪……我们快点离开这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

可是走了不久，我、我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走不出去，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已经回不去了，刚才经过结界的时候就回不去了……”
口中吐出冰冷的语句，我的嘴唇不由自主机械地翁动起来。

又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姐姐……”澪愕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心地托起我，转身朝写着“皆神”两个大字的村庄走去。“总之先去村子里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我默默地点点头。

夜寂静得没有一点不安的气氛，一弯残月就那样随意地挂在西方，连云都没有，仿佛是硬生生地贴在空中一般，一点也不真实。
不真实？
是的，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这真的是梦，拜托，让我赶快醒过来！

我和澪失散了，我的脚一直不受控制地走着，就算澪在我不远处我也无法出口呼救。
好可怕，这里到处都有那些惨死的村民。好可怕……

澪，澪……
澪，澪！
澪，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啊……

云渐渐遮蔽了那看似虚假的月亮，本就黑暗的庭院此时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我颤抖着勉强前进。
我沿着狭窄的通道一房一房地寻找着澪，怨灵一直在身后追踪着。我一边尽有可能地躲避，一边发了疯地找着每一个角落。

澪，澪……
澪，澪！
澪，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不要再躲了，姐姐的脚跛了，快跑不动了……
那些怨灵，他们就要抓到我了……怎么办啊……
求求你……快出来吧……

不要扔下我啊……
不要扔下我啊……
不要扔下我啊……

我想你，好累……
出口，出口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每次当我就快看见那村口的时候，眼前就起雾了呢？
到底有没有出路？
有没有出路？
这个早已消失的村子，为什么会出现？
那些红蝶，她们也不见了……
我会死在这里吗？
我会吗？

我踉跄地跑着，甩掉一个尾随的怨灵。

“澪、澪！”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还能站起来吗？我们一起走吧，一定可以逃出这里的！”
“嗯！”

我伸出手，抚摸着澪的脸，轻轻地笑了。
澪……
不管结局是生与死，只要能看着你，我就别无遗憾。

皆神村的蜿蜒小道上，我紧紧拉着澪的手。两人一边艰难地赶着路，一边互相扶持着。
雪花渐渐落的密了，被风一吹，裹挟着寒气扑向脸，澪伸出手臂挡着雪花，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我身后。

澪……委屈你了。
逃吧……逃吧！
我已经快要死了，我实在撑不住了……
我总是告诉自己这里是有出路的，我是可以逃出去的，
用谎言给自己筑起一个又一个台阶，我逃啊逃……
但是，每次我觉得就要看到出路的时候，台阶就不见了……
直到有一天，我去过了那里，我终于知道，出路在那里，就在那里……
澪，跟着我走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都不会。
没关系，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逃走了。

祠堂里很昏暗，有着一股腐败的气味，大而空阔的屋子里空无一物，只有正前方的一个石砌祭坛。

澪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后望着我的脸。
我没有说话，带着她走到祭坛旁边，然后将澪扶上了祭坛。
没关系，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逃走了。

“姐姐……你要做什么？”
澪躺在祭坛上面，一双没有任何瑕疵的黑眼睛望着我。
我轻轻躺在澪的身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澪……你爱姐姐吗？你爱我吗？”
“姐姐……我爱你！”
“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我覆上了妹妹的身体，低头亲吻着澪的红润娇小的唇，亲吻着她的眉毛和眼睛，抚摸着她的身体，就像抚摸着自己一样。

——她们根本就该是同一个人。
——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天苍茧更爱天苍澪了。

“澪，你知道这些红蝶是从哪里来的吗？”
“姐姐？”
“那些红蝶，是死去的孩子变的，他们生前都是像我们一样的孪生姐妹和兄弟，他们像我们一样，被其他的红蝶引诱到这个没有人的村子里来，他们也曾经像我们一样想逃出去……”
“姐姐，你说什么？”
“……但是，他们在这里困了很久很久以后，终于逃不出去了，他们就在这里死掉了，终于做了这个村子的祭品，变成了一对又一对的红蝶。”
“姐姐？！”

我没有再说话，缓身躺下来，将澪的手按在我的脖颈上。
我凝视着她的脸，于是她也凝视着我。
仿佛就在看着镜子一样。

“杀！”
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合双子之力之日，可唤来红蝶，镇住黄泉之力，得保村庄平安。
红蝶啊……
那正是少女颈中的鲜红缢痕啊！

天堂的钟声响彻。

澪，你知道么？
他们就是这样死的。
一个杀死了另一个。

不要怪姐姐，澪，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没有出路……
命运把我带到了这里，命运又让你来这里找我，这就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我们就是这个村子的“红贽祭”的祭品。
这一切，从那年我们在这山谷里玩乐时，从你不小心将我推下了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澪，我们注定逃不出去的，我们注定逃不出去。
我是如此的爱你，所以我宁愿让你杀死我，也不要让那些怨灵去碰你。

新的一轮“红贽祭”完成了。
又有一对红蝶翩翩飞出的了那座古老的祠堂，她们舞动着红色的翅膀，盘旋在村子的路口，仿佛还在寻找着走出这无人空谷的路。

|3.天苍澪|

我叫天苍澪，
我的姐姐叫天苍茧。

我最喜欢姐姐了！她对我最好，总会和我一起玩，无论多么不容易的要求她都接受，就像一直未被尘世污染的红色蝴蝶。
五岁那年她和我在山间玩耍，不小心滑下山坡，结果把脚弄伤了，到现在也没好。因为这点，我觉得很愧疚，直到今天也依然小心翼翼地照顾姐姐，无论什么好的东西首先想的都是给姐姐。
然后姐姐每次都会温和地笑笑，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澪你长大了呢。”
每次到这一刻我就会很开心，还有难以言喻的幸福。
我最喜欢她了。
我最爱她了。

爸爸妈妈不经常管我们，所以这天，我和姐姐又到那条小河去玩。
那条小河是姐姐已经发现很久了的，是五岁那年滑下山坡时发现的。
正闹着，本应在我身后的姐姐不知何时消失了，我匆忙站起身，寻找她的影子。顺着那树丛被踩过的声音，我看到姐姐正一瘸一拐的朝着森林的深处跑去，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我连忙起身紧紧的追着。
我正要说话，姐姐突然停止了奔跑，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我清楚地看到一只红色的蝴蝶从她的身边悄悄地飞走，就那样消失在半空中。
——难道姐姐刚才就在一直追着那红蝶？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本应是一片黑暗的视野中，东方却分明映着那不和谐的红光，跳动着，时明时暗，像是在召唤着我，脚步渐渐向着那不可抗拒的诱惑走去。

“姐……你干什么啊？”
“不知道，很奇怪……”
“澪……我们快点离开这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

可是走了不久，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已经回不去了，刚才经过结界的时候就回不去了……”
姐姐语气冰冷地说着，仿佛是个旁观者。
“姐姐……”我愕然地看了姐姐一眼，然后小心地托起她，“总之先去村子里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我和姐姐失散了，好几次我都看到了她，可是还是找不到！
好可怕，这里到处都有那些惨死的村民。那些怨灵，好可怕……
姐姐，你还好么？

姐姐……
姐姐！
姐姐，你在哪里啊……

我轻轻地哭着，倚在墙角，走廊里的冤魂无声地滑过。

沉寂，依旧是那样的令人胆颤，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的与姐姐分离，年少时的任性居然差点害姐姐丢了性命。
而如今，宿命般的我们又来到这里，却又卷入了一场看似虚幻的世界。
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将会出现什么结局，我不知道。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力气保护姐姐的安全。
这是我们的约定。
——再也不分离。

姐姐……
姐姐！
姐姐，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不要再躲了，我好害怕……
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不要不守信用啊姐姐……
求求你……快出来吧……

不要扔下我啊……
不要扔下我啊……
不要扔下我啊……

我想你，好累啊……
出口，出口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每次当我就快看见那村口的时候，眼前就起雾了呢？
到底有没有出路？
有没有出路？
这个早已消失的村子，为什么会出现？
那些红蝶，她们也不见了……
我会死在这里吗？
我会吗？

远处传来姐姐悲凉绝望的呼喊。
我猛地抬起头擦干眼泪，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澪、澪！”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还能站起来吗？我们一起走吧，一定可以逃出这里的！”
“嗯！”

姐姐伸出手，目光悲凉地凝视着我，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笑了。
我也抬起头看着她，默默攥紧了姐姐的手。
不管结局是生与死，只要能看着你，我就别无遗憾。

皆神村的蜿蜒小道上，姐姐紧紧拉着我的手。两人一边艰难地赶着路，一边互相扶持着。
雪花渐渐落密了，被风一吹，裹挟着寒气扑向脸，我伸出手臂帮助姐姐挡着雪花，逐渐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姐姐身后。

姐姐……对不起。
逃吧……逃吧！
我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实在撑不住了……
红蝶什么的、祭奠什么的，那些统统都是阴谋啊姐姐！
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无可救药了，逃不出去了。
逃出去什么的统统全部都是谎言。
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与你在一起，永远的……

祠堂里很昏暗，有着一股腐败的气味，大而空阔的屋子里空无一物，只有正前方的一个石砌祭坛。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姐姐。
姐姐没有说话，带着我走到祭坛旁边，然后将我扶上了祭坛。
那一刻，我仿佛能读懂她的哀凉。

“姐姐……你要做什么？”
我躺在祭坛上面，姐姐也低头看着我，一双没有任何瑕疵的黑眼睛望着我。
姐姐轻轻躺在我的身边，将我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莫名的一种温暖。

“澪……你爱姐姐吗？你爱我吗？”
“姐姐……我爱你！”
“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于是姐姐忽然覆上了我的身体，在我惊异的目光中低头亲吻着我的红润娇小的唇，亲吻着我的眉毛和眼睛，抚摸着我的身体，就像抚摸着自己一样。

——她们根本就该是同一个人。
——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天苍澪更爱天苍茧了。

“澪，你知道这些红蝶是从哪里来的吗？”
“姐姐？”
“那些红蝶，是死去的孩子变的，他们生前都是像我们一样的孪生姐妹和兄弟，他们像我们一样，被其他的红蝶引诱到这个没有人的村子里来，他们也曾经像我们一样想逃出去……”
“姐姐，你说什么？”
“……但是，他们在这里困了很久很久以后，终于逃不出去了，他们就在这里死掉了，终于做了这个村子的祭品，变成了一对又一对的红蝶。”
“姐姐？！”

姐姐没有再说话，缓身躺下来，将我的手按在她的脖颈上。
——温暖得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凝视着她的脸，于是她也凝视着我。
仿佛就在看着镜子一样。

“杀！”
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合双子之力之日，可唤来红蝶，镇住黄泉之力，得保村庄平安。
红蝶啊……
那正是少女颈中的鲜红缢痕啊！

天堂的钟声响彻。

周围的鬼魂们开始欢呼庆祝，我惶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我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我想哭，却又没有泪水流出；
我拼命地晃动自己的双手，不知是要抓住还是想摆脱什么东西……

两个鬼魂祭祀走上前来，将姐姐抛入了深渊。
于是那往日窈窕的身影，就像断翼的蝴蝶一样，就此消逝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之中。
我惊惶地冲到了虚的旁边，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眼前一群红蝶腾空而起，向着她们向往的天空翩翩起舞。
其中一只美丽的红蝶落在了我的手指上，耳边传出姐姐温和美妙的声音：
“谢谢……”

“姐姐——！”
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声惨呼……

山林中，我一路跌跌撞撞地拼命追赶着前方的蝴蝶。
“对不起……对不起啊……”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又能追到何时，
我只是不想失去……但我最终还是失去了……

山坡顶上，飞舞着无数的红蝶，似乎在等待着谁。
是要告别吗？
我怅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茫然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但那红蝶却似乎已和空气融为一体，手从泪水的幻影中划过，什么也不曾抓住。

眼看着红蝶悠然四散，飞越丛林，淡入些微的夜色，我只能无力地跪到地上……
而在茫茫树海的彼端，那久违的阳光终于喷薄而出。
……
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梦醒了，我的姐姐又在哪里呢？

“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啊……这是我们的约定。”

姐姐……我明白了。
他们就是这样死的。
一个杀死了另一个。
命运把你带到了这里，命运又让我来这里找你，这就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新的一轮“红贽祭”完成了。
又有一对红蝶翩翩飞出的了那座古老的祠堂，她们舞动着红色的翅膀，盘旋在村子的路口，仿佛还在寻找着走出这无人空谷的路。

|4|

“和姐姐到村外的小溪玩，我们在小溪边做了一个约定，要永远在一起的……
想和姐姐成为一体，永远的，但是姐姐为什么丢下我？
但我相信姐姐不会打破两人的约定，仪式后我就会变成红蝶，我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姐姐留在村子，那我就永远在村子周围，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肯定会在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就让我成为红蝶就在我们约定的那个地方等着，一直等着，
因为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5|

一个杀死了另一个，
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命运把她带到了这里，命运又让她来找她，这就是她们共同的命运……
注定逃不出去，注定有人会成为祭品。

为了别人而伤害别人，
为了自己而伤害别人，
谁才是真正的被害者？
谁才是真正的背弃者？
无力的人啊，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改变。

这是属于双子的命运，双子的羁绊。
来世也无法改变这种悲哀，命运三女神依旧安排着这场悲剧。

于是那凄美的红蝶群翩翩扇动着翅膀，远去了。
——说不定天苍茧和天苍澪就在这里幸福地倚靠着呢。
有时候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如此微不足道，小到洒满了世界各个角落却能让你无法看见。

很美，是吧？
就像开在黄泉之路上的曼珠沙华一样。

异常凄美，
异常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