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已湛蓝,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小冷。柳叶絮絮地飞舞着,碧绿的湖水中荡起轻轻波漾,临近盛夏的天,还是这么冷么?
此刻,远山的一潭湖水,一朵莲花含笑绽放。
——题记
燕国宫中。
一个年龄只有9岁的小女孩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她身着丝绸玉袍,宝石把她衬得十分闪耀;那个男人身着龙袍,嘴上挂着浅浅微笑。他爱抚地摸着女孩的头。
“父王,莲儿想去那座锦山游玩,”那个叫莲儿的女孩撒着娇对皇上说,一边指着远处一座山,“听说那有无数绝美的莲花,父王知道,莲儿最喜欢莲花了……”
皇上抓抓自己留得很长胡须,思索片刻,说:“那山上自古相传有莲妖隐居,莲儿去的话,朕担心你有所危险啊。”
“不会的不会的!哪有什么莲妖,这种谣言蜚语,如此英明的父王也会信吗?”莲儿蹭蹭皇上的下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
“哎,那好吧,传李丞相来,朕要朕最信赖的人陪莲儿去锦山。”皇上下令。
“喳!”下人答。
锦山一途中。
“李伯,你快点啊!”莲儿走在李丞相老远老远的前面。
“诶!公主!公主!等等老丞啊!”
莲儿就是想把李丞相甩掉,她才不是来赏花的,她就是来寻妖的。
“李伯,那我先走了啊!”莲儿一个急转弯,消失在前方的小道中。
寂静的小路上,独留李丞相着急地喊着。
远处一潭湖水边,莲儿哼着轻快地小调,欣喜地看着这一簇姹紫嫣红的莲花,朵朵轻盈,簇簇淡雅。
莲儿爱抚地触碰着这一朵娇小还未长大的莲花,它淡紫优雅,清纯美丽。
小小的莲儿不知,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后,两双邪恶的眼睛盯着莲儿,嘴上一抹可疑的笑。
“这可是冰莲公主?”
“是,倘若被我等所擒,必有利可得。”
那一朵正被爱抚的莲发现了这一切,蠢蠢欲绽。
两人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偷袭莲儿,原本青碧的湖水,顿时绽开一朵朵红花。
莲儿完全不知其情。就这么瞪大着双眼,不明不白的倒下,手中受爱的莲花随之被放开,坠落在湖中,即被鲜血沾染。
此莲怒放,花中窜出一女子。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 ),清淡而美的女子,犹如莲花般淡雅。
欲拖走莲儿的两人顷刻间嘴角流血,随之倒地,他们的喉间各有一银针。
女子扶起奄奄一息的莲儿,眼中满是忧伤。
“你,就是莲妖……”莲儿抬手,轻抚女子的小脸。
“是,”莲妖温柔地看着莲儿,“平生第一次受到爱的莲妖。”
“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我最喜欢莲花了……”莲儿轻咳,“能见到你,我此生无憾……”
莲妖的眼中,流出一行泪来,沉默不语。
“没想到就这么丧了命……”莲儿苦笑,“代我……生存……”
手便从莲妖脸上滑落,双眼紧闭,嘴角还残留一丝微笑。
莲妖手一挥,莲儿变成一株小花绽在湖水边。
“我定完成你心愿。”说完,便消失了。
此时,在李丞相所在的地方,莲妖躲在李丞相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摇身一变,变成莲儿。
“李丞相!”莲儿从树后向李丞相跑来。
李丞相一惊,破涕为笑,将莲儿抱起,欣喜地说:“公主啊,公主啊,你到哪去了,你若走失,叫微臣该如何是好……”
“呵呵,我独自赏得莲花,欣慰的很,现在,我们该启程回去了。”莲儿笑笑。
“好,好。”
代替莲儿生活的莲妖不禁思索,为何人类对人类如此爱戴,对我们植物却滥砍滥伐?
“公主刚刚是称我李丞相?您不是一向叫我李伯吗?”
“唔……我突然就爱那么叫了!”
…………
“皇上,微臣带公主平安归来!”宫中,李丞相单膝跪下,向皇上请安。
莲儿向那个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望去,他就是燕国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抓着胡子笑,“莲儿,到父王这来,给朕瞧瞧有没有受伤?”
莲儿心中升起一丝温暖,这就是被关心的滋味啊……
她走向龙椅,向皇上行礼。
皇上微愣,立即又大笑道:“莲儿平时都是一蹦一跳的奔来,这一去锦山,怎么学会斯斯文文的还会行礼了呢?”
莲儿笑而不语,原来过去的莲儿如此天真活泼。
五年后的七月间,天气火热,宫女手各持扇,为权威的人扇风送凉。
在宫中庭院边,皇上和莲儿的嬉笑声仿佛能感染一切。
莲儿左躲右躲,皇上左抓右抓。
近年来,皇上发现,莲儿变得乖巧无比,活泼而不是温柔,很守规矩,常能听见她的欢声笑语,只是莲儿出宫次数多了,每次都是去锦山。
莲儿也发现,这个叫皇上的所谓莲儿父亲的人是个和蔼的人,她总能在他身上寻得关爱与温暖,这个世界她也已经看遍了,人类其实很好,只是太多都贪财谋利,出卖朋友。
而京城百姓越来越多人都能经常看见冰莲公主的身影,她与百姓的关系日益增加,谁也想不到,公主是个如此活泼温柔的好女孩。
次年,莲儿正当芳龄15,少女花季。
有人传,莲妖再度出现在锦山。
莲儿明白,当自己变回妖照顾那朵由真正的冰莲所化的小花时,被当地百姓遇见,而现在,皇上担心她的安危,再也不让她去锦山了。
有谁明白,莲妖她没有恶意。
只是世人,不分善恶,只要是妖,一一斩除。莲儿不禁叹息。
“父王,若此妖是善,是否也要斩?”莲儿问。
“是……莲儿,父王知道你善良,你喜爱莲花,可是,妖毕竟是妖,怎能与人共存?”皇上答。
“那,若此妖是父王所爱的人,例如我,也要斩杀吗?”莲儿微叹。
“或许吧,毕竟要以天下为重……”皇上看着莲儿略为难过的表情,不禁失笑,“莲儿啊,不会的,莲儿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妖。”
“恩……”莲儿讪讪地应着,有些晕眩,山上的小花,是不是感到了恐惧。
无论如何,莲儿要想办法去锦山。
“公主呢!公主呢?”宫内着急的喊着。
“从窗户逃了!一定是逃去锦山了!”
“找!快找!”
锦山。大把的村民拿着农用工具在锦山搜寻,搜寻传说中的莲妖,还有一群人围着一朵小小的花儿,议论纷纷。
“就是这花,我总是看见莲妖找它!”一个村民指着那朵小花说。
“一定是妖花!莲妖的孩子!”一个女村民怒喊。
“要斩!要把根也拔了,防有后患!”另一个村民拿着锄头说。
就在那个村民欲把锄头斩下时,莲儿大叫:“慢!”
众人回头。
“这是本公主的休息地,何人敢闹?”莲儿一脸的威严。
这么多年,小时候的天真稚气逐渐消退,更多的是身为公主的威严。
“冰莲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跪地请安。
“公主,这锦山近日又有莲妖出没,公主独上锦山,唯恐有危险啊。”某村民双手抱拳恭敬地说。
“什么莲妖,当今盛国,你们还信这种谣言吗?”莲儿微怒,说。
“是我!微民亲眼所见一如莲花的女子在次游荡,对此花精心照料,恐怕是那妖怪的孩子!”那个目击村民指着地上那朵小小的柔弱的花,“我们准备斩草除根。”
“这是本公主喜欢的花,你也敢除!?”莲儿怒吼。
“不……不……”
“我敢!”村民的话未完,皇上驾到,大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请安。
皇上缓缓走到莲儿身边,压低音调,轻声道:“莲儿,朕知道你喜爱锦山,喜爱锦山的繁花,可近日有百姓亲见莲妖出没,各地村民都来除妖,他们说这花是妖孽的孩子,斩除可有错?”
“可是……可是那花是……”莲儿不知所措,今日,要为这花而暴露身份了吗?
“好了,莲儿不要多说,你明白的,要以天下为重,这花斩了,以后朕在御花园给你栽种各色繁花,饱你眼福!斩!”皇上挥手,下令。
村民摘花,柔花,没有人注意,莲儿已泪流满面。
“住手!我说住手!”莲儿挥手,银针刺伤村民的手,锄头被丢下。
莲儿以不及掩耳之势捧起小花,远离众人,流着泪,苦笑道:“皇上,这是冰莲公主啊,这是你的莲儿啊……”
皇上的双眼瞪大,瞳孔缩小,震惊的看着此刻站在他前方远处的莲儿。
莲儿挥手,幻化成妖。
倾国倾城的淡雅女子,正是村民所见的莲妖。
“莲儿,莲妖……?你说那碎花是莲儿!而你,是莲妖!”皇上激动地说。
“是,我是为完成莲儿的心愿,代她活下来,”莲妖怔怔地说,看着手中的碎花,“我将被土匪杀害的莲儿幻化成花,精心照料,用我的法术给她收集精华,让她拼凑灵魂,可直接重生,但你们,却亲手又一次将她杀死……”
“你这妖孽,为何欺骗我们!为何欺骗我们!莲儿是你杀的对不对!是你杀的!”皇上下令,“来人,杀了她,杀了这妖孽!”
“果然吗?就算我不是皇上亲生的,随算我是没有恶意的妖,就算我还费心让皇上的爱女重生,也难逃此劫……”莲儿握紧双手,轻叹,“父王,你说倘若我是妖,也要杀,那么,现在来吧。”
皇上流泪。
“皇上,快动手!杀了这妖孽!”众人其喊。
皇上拔剑。
“父王,我真的真的没有恶意要害你们任何人,只是可怜了这莲儿,来世不能再做公主享清福……”莲妖说。
剑刺进莲妖的腹部,鲜血染在地上,绽开朵朵莲花,凄美而纯淡。
那朵碎了花儿突然沾了水,那是泪。
“莲妖,父王不是降妖除魔,是以天下为重……朕依旧爱你,你依旧和莲儿共存在朕心里……”皇上低头,莲妖看不见他的表情。
皇上想起曾经和莲儿在亭外嬉戏,想起莲儿活泼而温柔的笑容,那绝不是妖孽的所作所为啊,那是真正的善良。
那些曾经让莲妖觉得温暖的百姓们有些惭愧,虽是妖,可她做过什么?过去莲妖经常出宫照顾百姓,有谁曾被害过?
只可惜,人妖不可共存……
“好……就凭你这话,就凭百姓还对我存有怀念……我,愿与冰莲共生……”莲妖微笑,幻化成一朵特殊之美的莲花,和小小的碎花一起掉落在地上,逐渐消失。
尘世的人类,人类的感情,复杂而深沉,深沉而细腻。
人妖不可共存,妖不可为人,莲妖来世要与莲儿共生,她舍不得世间情,她舍不得这世间爱。
莲妖会让自己和莲儿再度回到她们最爱的父王身边,不是图公主之位,只是图皇上厚重的父爱。
或许天下父爱之多,只是首先遇见了皇上,便难分难舍。
父王,许多年后我出现在你眼前,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
一年后,宫中龙椅前出现一个小女孩。
“父王,我叫安莲,我前世的名字是,冰莲……”
女孩的额上有一朵莲花印,她指着那说:“喏,这是,莲妖。”
皇上抱起女孩,嘴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原来,此君未忘当年的诺言。
我便死而无憾,今生愿与冰莲共存。
冰莲让我第一次体会爱。
冰莲使我温暖了一生。
你若懂我,懂我这个被世人所怨的妖,便能理解,什么叫此生憾……
The End
——尘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