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涂黑你的白发

（谨以此文庆祝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诞生日）

　　我常常想把你的点点白发用笔涂黑，用手拉平你脸上的皱纹，但我不能完成这件事，因为你对家庭所付出的，永远无法泯灭，无论是谁。要是混凝土能够堵住时光飞逝的路，那该多好呀，因为，你永远能做我英俊的父亲。

　　我喜欢吃的东西，你是第一个买回来的。有时，我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我想吃什么，第二天，总会在桌子上看到那个价格稍贵的东西。不知何时，你的记忆力变得如此惊人。

　　为了我两年后升入高中的事，你提前在一中校门口买了一间房子。湖北的暑期，常常是在太阳的脚下度过的，阳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穿越的空隙，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热气的奸笑，稍有不测，便会中暑倒地。而你，每天帮着工人搬砖、装修，来回奔波在新家与旧家之间，顶着烈日，甩着如雨的汗水，骑着电动车，不停奔波。

　　每逢晚上，你终于有了放松的时间，但为了缩小我稍大的腰围，陪我一起锻炼，再次累得心力交瘁。一次，跑得满身大汗的我们坐在草坪上，你挽起短袖，我分明看见两种完全不相同的颜色，一种是白色，一种是黝黑，像中国画的泼墨。同时，又想一盆冰凉刺骨的水，泼在我的心上。即使外在空气多么地热，我的心还是像坠入负十度的冰窖，无比冰凉。

　　你终于败在了整天的乏力上。上个星期，你喝了一杯菊花茶，就出现肚子痛，头痛，全身无力的症状。而我也喝了，却安然无恙，所以罪魁祸首并不在茶身上。你吃的很少，睡得很早，我渐渐有些焦急了。我知道你最怕医院那个地方，因为从医院出来，浑身痛，且腰包已空。我不善于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我的焦急埋在心中，始终没有道出。第二天晚上，母亲说你中暑了。言之有理，电扇扇的风都是热气腾腾，我怀疑。鸡蛋若不放在冰箱中，应该早已熟透了吧。还好，次日早晨，你说感觉好些了，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才沉了下去。

　　一个家庭的欢乐气氛，就在你微微上扬的嘴角上。你不是超人，但你是胸口上有“S”的人，你的责任不是挽救地球，而是支撑家庭的人，你那每月两千元工资，是你用一根根青丝换来的。用笔涂黑你的白发，是否能拉住那些将要走过的时光？

　　每逢考试，我的心情便十分忐忑。若是考不好，那里有脸见你头上的点点银光？你在我的生活自立方面要求很严格，我几乎没喝到你倒给我的一杯水，也没指望你能给我盛饭，除非我生病时，你在我的社交方面尤为严格，不止一次把言语劈头盖脸地抛来，批评我不敢与人交往。是否因担心我再犯缺点，几根青丝又被时光染白？

　　除了教子所必需的严格外，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欢乐并且十分充足的。有时在广场上边散步，你边绘声绘色地比划我今天新学的物理知识，而且总是用讲故事的方式便于我记忆历史，总是在夏天冲凉时尖声怪叫，乱蹦乱跳，与你发脾气时判若两人。

　　我发现你在文学方面最大的特点就是惜字如金，你的语言饶有趣味，一句话几乎不多于五个字，“为什么”你只说“何”，别人问你吃饭没，你回答：已。真是惜字如金，那么怎样写文章？岂不是比文言文还短？你所喜欢写的，是文字凝练、讽刺社会的小小说，与我的文风迥乎不同，原以为你的文章在小荷发表会无人问津。然而，却偏偏入精。也许，你为了培养我的文化素养，自己首先挑战，还不断买书。你是否又有几根青丝变白发？

　　我对你的爱，只能通过这贫瘠的文字表达。但我时常想用笔涂黑你的白发。

　　祝：生日快乐！

　　　　　　　　　　　　　　　　　　　　　　　　 儿子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