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此时回首曾经的日子,点点的星光在灿烂的灯光中黯淡,惆怅且彷徨。
夜幕降临。
父亲提议去广场溜冰。我犹豫了一番,轻轻地点了点头。想起来,我也有半年没溜冰了。再疯狂一次也好,兴许更多的汗水能埋没近日的失落。广场上活动的人群一拨接一拨,跳舞的老太太,奏乐唱戏的中年人,中央舞台上狂热的年轻人,疯跑的小孩子。人们忙着自己的活动,就算自娱自乐,倒也自得其乐。
父亲担心我已经生疏的技术,硬是让我戴上了护具。现在人群的缝隙里,我有些茫然。我该属于哪一个群体,我该属于哪一类人?看着自己被踩过多次的影子,我呆立着。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瞧着我,不知是在为我的姿势感到疑惑,还是与我思考着同样的问题。绕了广场几圈之后,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到那个人的问候。迎着路人讶异的目光,稍稍回复之后将手机收起。我从没见过一边溜冰一边玩手机的。然而思绪已飘向远方。
我常常苦恼,我长了一颗心,可它却不受我控制。我在跳舞的老太太们中间穿梭了几回,时间长了,身姿也变得更为放肆。周围的老爷爷险些被我撞倒。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我总觉得它有幽蓝的色彩。倚着广场周边发绿光的柱子,我忍不住又讲手机打开,还未开启任何应用程序,便重新合上。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是什么时候患上了手机依赖症。
柱子背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头,梳两个小辫儿的小妹妹探了脑袋看着我。我缓缓讲头低下,与她对视。她怯懦地讲身子收回去。这场景似乎在哪里上演过。他们说,我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让人不敢对视,好像长时间对视会看穿对方的心。
看着转身玩起跳房子的小女孩,我闭上了双眼。右手边的高楼缀满了深蓝色的灯,有些刺眼,广场花坛中央的树木,也被装上了绿色的灯,那光圈在半空中划成一个结界,诡秘而安详。白的紫的红的灯光交相辉映,放眼整个世界,繁华而冷漠。高楼上的石英钟竟毫无感情地行走,探照灯像时光的眼睛,轻轻地扫视狂欢的城市。
起身离开。我把心扔在了广场边缘那个落寞的角落。她跟不上我的步伐,她迷失在黑暗的怀抱中。
中央舞台放起了那首熟悉的歌。我轻轻地随乐而唱,眼前却涌起了雾气。四面的灯光在我眼中进行无数次的折射,星光的追问令我羞愧难当。身旁的老者将目光投向我,他看见我半仰着头擦拭眼睛,最后躬下腰去,头发遮住了脸。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灯光被切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六边形,灯光中的世界像是被高斯模糊了一般,繁华被打上马赛克。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是触了什么景,生了什么情。
我无法理解人们的快乐。在歌舞中,在狂欢中,在灯光下,城市像一座海市蜃楼,伸手触摸,却只是一片空虚。人群在市中心攒动,人们早已忘了贫穷,忘了历史,忘了在棚户区度日的人们。在城市改造中,人们迷失了自我,群体仅仅成为生活的容器。看遍了繁华,忘却了风霜。古老的文明在木板房上掉了漆。看重面子忽视里子,城市化同化了文明同化了生活和人们的心。时光飞逝,半年后的今天我重回这里,竟然在灯光下显得慌张。
我将泪水在眼中揉碎,却揉不碎视网膜上映着的眼前的浮华。城市如此虚伪,城市人如此虚伪。古老的石英钟冷漠地望着灯光下的盛宴,游走的时间伴我在广场上飞驰。曾经有一次,我像此时一样失了神,陷入沉思,最后被电线绊倒。摔得很彻底。半年的时间,我想我该在摔倒的地方养好了伤,该重新上路,却被周遭的风景惹伤神。小孩子玩着发光的竹蜻蜓,发蓝光的蜻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后缓缓落下,像我的心绪一般起伏。浮华背后,时间将繁华诋毁。
眼泪染遍了世界的殇,我揉碎了六边形,却揉不碎浮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