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弯弯曲曲,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在迷宫的深处不断又有新的迷宫。路因此在得以不断延伸着,汽车在路上飞驰,在峰回路转的瞬间,我总想期待那个身影的出现……
——题记
汽车在山与山之间的小道上颠簸着,我的心已像汽车一样嗵嗵地跳着,心里总是那一句话:转过这个弯,也许他就会站立在路边。然而,当汽车转过那个弯之后,没有他那熟悉的身影,只有那汽车呼啸而过带起的漫天黄沙。
我想起了他第一次在我们班作自我介绍的事,当我们班主任杨老师问我们班是否有少数民族的同学时,坐在第一小组后面的那个矮矮的,胖胖的,一脸络腮胡子的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说:“我是回族的!”刚刚说完,他的半边脸就一下子红了,班主任微笑着叫他坐下,对我们说:“回族嘛,他们有很多与汉族不同的习俗,比方说他们民族不吃猪肉,还有……”还没讲完,他便对旁边的人说他吃肉,只是不在家里吃。“扑哧!”我们全班都被他逗乐了。这便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疾驰的汽车伴着我脸上的微笑又怕过了一个山头,除了山路上一条混黄的带子甩过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路上很是平静。
在那平静的环境中人类注定会想到不平静的往事。自从第一次在班上出名之后,他便一下子成了我们班中的明星级人物,对于我一个平日里都不敢和陌生人讲话的人来说,他的微笑使我第一次有了勇气去结识那一群知心的朋友,他使我有了一次人生的转变。不晓得是一次什么事件让我们偶然相遇,不知道是哪一天我们开始认真地去思考我们的前途和命运,不清楚我们开口的第一句话讲的是什么内容,我只是记得那天一大早他便将他的课桌什么的全都搬到了我的旁边,我们有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但是他就喜欢将沉默打碎,因为只有这样,沉默的色彩才能碎成那一片片七彩阳光的活力,生活正是有了阳光的活力才变得更加精彩,更加丰富。
汽车仍然在峰回路转处飞驰,漫天的黄沙也席卷的我心中所有的回忆。
“乡里帮”可能是他创立的第一个社团,我亦是“乡里帮”的成员之一,水女,小毕也是,乡里帮在一个星期内人数暴涨,全班人数的1/5已经来了!他好高兴,每天都微笑着,不仅如此,他微笑着面对成功,微笑着面对挫折,他用微笑来面对一切。
他是乡里帮的老大,理所当然的,他的成绩也是一流的好,次次都是拿奖学金的,看着他站在领奖台上微笑的样子,我也感到一丝欣慰,同时也有一丝嫉妒。
当然,在成功的间隙中难免有一些小小的挫折,他是从乡下来的,英语的底子不怎么好,他每次跟我说他只是希望他的英语及格就好了,我对他付之一笑,无奈地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我曾经在校园里问过他:“你为什么要去大城市?”他许久也没有吭声,终究,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说:“我的家里离这里有大概3个钟头的路。‘走出了山,世界将会更大!’这是我父亲对我说的。”说完,他便仰望天空里最明亮的太阳,不错,正是那太阳指引他来到了这里,使他走上了这一条茫茫大路。
我试图用手机拨通他的号码来确定他是否已经在一个路口接应我们,但那该死的信号往死里传不到这里,就算是传上了一会儿,也会“啪!”的一声断掉。通讯设备也不起作用了。我打开车窗放眼那四周的高山,终于明白了他父亲的那句话的意思,山外边有更高的山,更高的山外面亦有比更高的山还要高的山;山中是一个世界,但是山外面又是另外一个世界。是啊,走出了山,世界将会更大!
汽车带着我在山头跳着没有音乐的舞蹈。世界上没有跳不完的舞蹈,人生亦有一去不复返的瞬间。
如果说我与他的邂购只有三分钟,我们的友谊却有三千年,是的,我们两在高中阶段的铜着实令别人惊羡的,上数学课时我们两个人从来不听数学老师的话,但数学分属却从不下120分,这件事一直让我们两个感到很是不解。语文课两人狂睡,甚至我还搞过梦游回答,哈哈,想想真是有趣。
如果说我与他分班后都选了理科,那么我与他即将告别这个班级,被分到不同的班级。分班榜出来了,我进了天堂,他却下了地狱,每次课间,他都会在四楼走廊上等待,双手插袋,背靠花坛,眼望着五楼的楼梯口。我每次走下楼,望了望他那忧伤的眼神,心中不知说些什么,但是当我真的见了他,我的嘴里不知又吐出了多少语无伦次的言语。唉,怎么我们班偏偏是个文科班?这是我和他的一个永远的遗憾。
汽车突然在一个转弯处猛地抖了一下,“哐啷!”一声金属物坠地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寻去,那是他送给我的一块紫铜色的平安符,我在并不平稳的车中慌忙捡起了它,拭了拭那表面的灰尘,我望着它,眼睛里又是一阵朦胧。
原本发生在四个月前的一幕让我闭上眼睛就像是昨天的记忆。哪一天我终于决定去深圳读高中三年二期,朋友们听了没有作声,默默地为我送行,只有他对我说:“你是不是要永远地离开这里?”我望了他那湿润的眼眶,说:“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我还会回来的。”他笑了,说:“那好,我一定等你回来,别忘了我的18岁生日哦!”我很难过,但我也没有说什么。过了许久,他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马上从腰间解下了一块平安符,紫铜色的,上面有一根吉祥的红色的绳子,递在我手上说:“好吧,我这块平安符送你了,愿它保你永远平安!”我接着那还带着他体温的平安符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火车载着我第一次离开了故乡,离开了他们这些朋友们,当我看见它时,旧时的记忆便一下子鲜活了起来。他的18岁生日我没有回来,这又是我一个永远的遗憾。只是那天晚上我和他打了电话,很久很久都不想挂,我们谈了很多很多。
汽车又绕过了一个小山头,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绿油油的禾苗将蓝天衬得更蓝,将白云托得更白。田埂纵横交错地穿插在田间,突然,在天与地交界的地方,一个前方不远的田埂上,他出现了,阳光下的他依旧微笑着,望着这条山路,他的笑容更加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