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草已枯黄,一只栖于枯枝的老蝉,啼了几声,便不语。是悟之季已暮,还是怨于己已暮?而对寂寥天穹,无边无际,苍苍茫,了无尽处,蝉悲也不知归于何处。天空之空,于蝉之去,归是空,不归亦是空。随自然之空而空,随秋风而去,一声凄,蝉,失踪于天空之空。蝉去了,将被尘世遗忘。
该调谢的,便谢了。落叶亦落了,该飞的已飞,天涯不远,故人已归。回忆是桥,从桥的此岸,到彼岸,月圆了,盼归的人在桥头。归路人徜徉着便随月渡回今日此岸。在桥与桥之间寻找,寻找在记忆中尚未遗失的,在秋日里继续过滤,更为清晰。秋总会给人寂寞的感觉,仲秋时光,寂静的回忆寂寞些,我想寂寞比空虚好许多。
最后一抹夕阳洒落在湖面上,秋随着风吹起一湖金光闪闪。仲秋辉映着笑语,田野静静地收获着梦想。我象是在寻找一种逝去的感动,岁月的呢喃中,慢慢释放着最初的情感。秋已形成一种习惯了的孤独,用尽所有的耕耘,收获了沧桑与喜悦。
我的不远处,水天相连,一朵云拥着另一朵,歌声从远处传来,婉转,动听,如梦,如幻。
秋在山头,翻过一座又一座峰。一条似丝的路,在仲秋里打结又掏开。我的心中有首词在翻唱: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月终于在头上升起,夜里许多的叶子美丽着自己,它们以圣洁的方式悄然飘落。桂香袅袅,遍地芳菲,秋以最凄美的方式轻轻划下一道美丽的符号,鲜活了一些曾经熟睡的情感。空中似乎有鸟飞过,鸣声一如远古的音乐传来,某些悠远的思绪便定格成永恒。
菊花在这时静静地开放,许多的花沉默地凋零。最后的真情独立枝头,谁都让它如此无助。似有一枚树叶,在等一场合适的风,等待着坠落,才可以飘零。深入季节的爱深及血脉。一条寂静的小路一直通向远方,一如脉络,清晰,迂回。
云淡了,风走了,我在这个时候漫步行走,在月亮之下。树叶飘下,落在肩上。轻微的响声,伴寂静一行梧桐,把夜染浓。故乡的月总是清亮清亮的,无尘的银辉洒在我的脸上,我抬眼时,仿佛看到少时的自己在院子里,拿着月饼等月亮升起的影子。那时也是孤独的,但却是欢喜的。记得那时偶有萤火,细小飘忽。如今,却如何也寻不到,似乎也要从我的记忆里悄然流失。
山村那忽明忽亮的灯火,平静地亮着,在黑暗和阴影中,保持着初始的含蓄。月缓慢地在我的头顶沉落,沉落。一些洁白的记忆在月下,着手着他的深情与灌浆。月影中,我回到最初少时的奔跑着,几个少年,嘻笑地在月下捡起一块块闪光的憧憬。
我以寂静的方式坐在老屋的角落,岁月在石磨上洒了尘土,仿佛看到母亲在灶台低声吟唱农家风味的诗歌。一抹柔和的月光洒在母亲的背上,把母亲的身影拉的好长。母亲转身时,手上捧着一碟月饼还有一掌月光。微凉的月下,饼经过母亲的手,温暖了我们。祖母推磨的姿势,在煤油灯下慢慢浓缩成心灵深处的一座雕塑。
我似乎看到祖父蹲在门槛上,抽着水烟,上升的烟,随着圆月,朦胧了一世的沧桑。我的一块月饼便很快停止了祖父点水烟的姿势,他的笑在此刻还是那么的清晰。父亲总是紧锁眉骨,有些迷惘的眼神,诠释着生活主角的原始心声,沉默得让我们敬畏。中秋的月下,父亲的脸温柔了许多,柔和的眼神,让我们都轻轻地笑起来。
老屋高高的门槛是我们最初的道具,我把岁月的色彩剥落,在记忆的角落里,倾诉一生中梦一般的过往。中秋的月下,此刻的我,独立于此,再次在心灵深处,幸福地演绎着清秋月下美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