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
「坟墓一样安静的夜,让我窒息。」 空海
生命里那么多的琴弦乱,乱了多少平铺的记忆纸张。我在记忆里张望,白茫茫雾一大片。
沿途。
回了老家,路边疯狂地生长着野草,经年的枯槁与新生的野草间杂在一起。山上依旧还有我小时候冒险的大片竹林,葱葱郁郁,在冬天也从来不会褪色,侧耳都是它们在细细喃呢的梦呓。原本坑坑洼洼布满石块的泥泞道路被铺上了水泥,灰白色的一直蜿蜒到看不见的远方。天空灰蒙蒙的,倾倒了灰白。我对于故乡的回忆在城市里被一点一点的掩埋,疏离了一点一点逝去的村庄,又看到天空悠悠生起的白烟,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多想拥抱这个朴实质朴的地方,亲吻它芬芳柔软的泥土。
听爸爸说他小时候就经常一个人上山砍柴。
破开那些荆棘,走过已经走过无数遍的地方。
小时候我常一个人从隔壁大院人家的屋顶跳到山上去冒险,小鸟虫子野草小花都是难以言述的乐趣。路上很多草,疯长地几乎覆盖住了所及的所有地方,高高的树还有蜿蜒的小路,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荆棘划伤。回来的路经常是不一样的,都是在两点之间走,却可以走出不一样的路来。有时候走在那些熟稔的路上,感觉一花一草都是可以对话的老朋友,它们看着你。踏平那些坑坑洼洼地地方,有一种熟识感,有一种值得缓慢追忆的不明情愫,温暖的无以言表。
走的多了荒野也成了路,不走路就成了荒野。我想回归家乡,就像走在今天一样,一步一步走出我回归自然的路。
院子里还有一个石磨,上面长满了绿色的矮小植株。记得我五岁以前几家人还一起嘿咻嘿咻地打米团,如今失去了摩擦的热度,厚厚的都是寂寞的青苔,它们与孤单的空气对话。隔壁大院里记忆力总是笑着的老爷子,依旧抽着旱烟,牧归的羊群咩咩地叫,我看着这群羊的面孔仿佛就是老朋友,冲着它呵呵地笑,老爷子也对我呵呵地笑,目光里溢满了慈祥。在远离的村庄的城市里很久没有看到像老人这样的笑了,夹杂着风雨的沧桑,却没有僵硬的冷然。
院子里还有一个骨瘦嶙峋的老桃树,以前我可以和猴子一样爬上去坐在上面唱歌的,大树上还很宽敞。它孤零零地站在那,寒风中发抖,伤痕累累的丑陋的枝干,悲哀地在风中抖动只有两片枯叶的枝头。我也感觉到了像风的冷。
还有在回来路上的那条河,小学教我的张老师说它曾经清明见石的清冽,低头就可以饮用它的甘甜。如今不见村人洗衣,阵阵恶臭泛着白沫,艰难地在浑浊里石缝里穿行。它伤痕累累地陈在那里。记忆将它遗弃久了,拾起时之后腐烂地躯壳。
现在我站在老家新建的房屋的最高层,抬头就可以看到瓦蓝的天空,只是我跳起来却怎么也碰不到,一点也不想床上只要努力就可以碰到顶端的距离。角落里蜘蛛在结出一张拦截食物的网,那些丝在夕阳地下发光,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陷阱,等待愚蠢的飞蛾。
在远方的路上爷爷奶奶站在夕阳可以照到的地方,霞光将老人们的脸映得红润,在絮絮叨叨地拉家常。他们最后各自散去,空荡荡地院子里落寞着沉寂。老人家相互搀扶,颤悠悠地走在硌脚的石子路上,路边是荒废的田野。他们的身影好像义无反顾地抛下身后最后的光,一步一步走近沉睡的黑夜。
不知谁叹息了一声,回荡在岁月里。
这个时候的天空出奇的冷,深邃且辽阔,空荡荡游走着冷风。小小的夕阳在山头漫漶着清冷的光亮。夕日已颓。
归家时微熹的月光,像是最后微薄希望的湮灭。
坐在老家的床上,床板发出长长的嘶哑的咯吱声,软和的被子里抚摸过去都是阳光残留的温暖。原来的轻飘飘的白色纱帐已经被收起来,记得小时候总是在一张一张床上跳,跳到顶上去摸那些白纱帐,看起来很轻,摸起来有点粗糙,沙沙的。今晚睡在这张床上,不知道还会不会梦到以前做过的梦或是做过的事,在被窝里回忆起那些被埋葬的故事。
生命里那么多的琴弦乱,乱了多少平铺的记忆纸张。我在记忆里张望,白茫茫雾一大片。
一声凄凉的鸟鸣划穿破晓,尖锐的扼住黑夜的咽喉。
我在梦里看到路边被我一不小心燃起的火,来势汹涌地燃烧了一大片绿叶。
后来火焰从我脚底窜起火花,地平线割开天空与大地。
我不要跪在地上祈求或者软弱地爬向终点,想要将星辰打上弹孔,从天空中从容地俯视大地,审视我一寸一寸走过的路。
初中1年级 - 散文字数:1573 投稿日期:2010-2-7 7:55:00
推荐3星:[吴镇滔]2010-2-7 7:5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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