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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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清楚,我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只是在大人的称赞中,笨拙的作着虚伪的伪装。
我记得,我也曾经乖巧而纯真过,不知是一种怎样扭曲的力量,将我拉扯成现在这一副怪生生的模样。
也许要怪,只能怪我这颗异常脆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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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回忆这些日子,所谓的过去,只是一片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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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皆来自于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老师牵着我的手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你们要好好相处,因为,她和你一样优秀。
我怯生生的抬起受宠若惊的双眼,碰到了她那冰冷的目光,她毫无感情的告诉我,我叫凌欣。
仅仅四个字。便头也不回的去观看操场上热火朝天的球赛。我则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萌发了一种奇怪的恐惧。我叫潇。
第一轮,我就输了。
时至今日,已过八年,我却依旧记得那日目光的冰冷,在盛夏的七月,我的头上冒出了涔涔的冷汗。那时,我们还只有八岁啊,怎么会那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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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一种莫名的畏惧看着这个陌生世界,我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势去与周围的人相处,对于一切,我皆可宽容,只要不再让我接触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目光。我的温婉,换来的是日益增多的朋友和她日益冰冷的目光。每每在她面前坐下,我都会觉得仿佛是坐在了冰山的对面。
那时的我,还是那么单纯善良,相信以此心换彼心这句话,以我那一尘不染的灵魂去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是炽热的火焰也好,是寒冷的冰块也罢,我都可以默不作声的接受,慢慢的吞下。
很少有人知道,我是一个很爱哭的女孩。但是我执着的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哭,就算是很累很累,也会挺直了腰板,脸上挂着似乎是不以为然的笑,仿佛是很坚强。其实我很脆弱很脆弱,我那本身自卑而敏感的神经一直都是绷得紧紧的,无法放松下来。
所以,我才会这么详细的记着往日的一切。
我没有多愁善感,没有伪装。但是,我的记忆里,已经被烙上了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所谓的安慰,所谓的遗忘,只是在伤口上精心的包裹一层纱布,其实那未愈合的伤口,已经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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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对她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情,我害怕她冰冷的目光,更怕她从黑暗中射来的利刃。
我们都已经包上了一层虚伪的伪装,带着假面去看这个已经日渐浑浊的世界。我不知道我的心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封闭,开始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我们这份奇奇怪怪勉强被支撑的友谊。而当我看清她的伪装时,我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
是的,我已经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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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从青春的小路上走过,都有过彷徨,有过忧伤,有过荆棘与碎落一地的感伤。
那些日子里,破碎的不止有我的友谊世界,还有我寄以希望的梦。
我本来以为,梦想是一个纯洁的一尘不染的地方。谁料她那天忽然莫名其妙的对我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有那么好的人缘。知道么,我希望做一个老师,能赚钱的一个职业啊。
我笑了,我说其实我的梦想很简单,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哪怕是在荒山野地里草草一生,也是一份幸福。
她嗤之以鼻,说我虚伪。
是的,我本以为,那是我全部的梦想,是我毕生的价值,但是我的梦想在你的眼中,分明一钱不值。
那么,就尽管的说我虚伪好了,反正我麻木的神经不会因这一次微微敲击的疼痛而回归警醒。或者我从一开始就是麻木不仁的了,只是自己未曾意识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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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们知道,那种在别人眼里的形影不离欢歌笑语都是装出来的,装给别人看的。其实我们彼此都知道,只不过是没有人愿意直接的了断这份不伦不类的友谊罢了。而我在心中还是有一种幻想的,希望她有一天能够幡然悔悟,回到正轨上来,回到我们这个年龄应有的纯真上来。
每每回想到这里,我都会从心底的开始冷笑。那时候的自己还是那么天真不知事,竟然幻想着她会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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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假期转学的,那时候我们已经是初一的学生了。初一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一个人在你的身边监视着,明明不怀好意你却又无可奈何,谁能舒服呢。
其实我已经厌倦了,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我厌倦了那种带着虚伪的面具去展示给别人的生活,那面具刺的我的面颊生疼。但是我必须得那么做,我要告诉这个世界,我很好。别人越希望我消沉,我就越要活的自在开心幸福,怎可遂了她们的愿?
我以为随着她的离去,这一切都会过去。可惜,命运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看起来已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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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后,她的姓名在我的身边成了禁忌,所有的人都默契的在提到她的时候闭嘴,仿佛在我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但也会有人在不经意间打破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这时,往往会有另外的一个人轻咳一声,以示警醒,他就会慌张的用眼睛瞄一眼我的脸,看着我依旧安详的埋在书堆里,一脸的波澜不惊。这时,我往往会听见一声轻轻的舒气,很轻,但是我的耳朵依旧清晰的捕获到。我一直感激于他们对我的体谅,但却或有或无的朦胧着,在梦中混淆着现实与虚拟。
他们会在老师无意间提到她的名字她的事情时颇为担心的看着我,而我则做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借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不可愈合的创伤。
有的时候我想告诉他们,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一直记得她,就像她一定不会忘了我一样。这样的一切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有的时候我很想告诉她,你活的很悲哀,走了不但没有人想,连你的名字也成了禁忌,这不可不视为一种绝妙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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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神经脆弱的时候,我都会害怕入梦,因为梦里,等我的,定是她那不屑一顾的表情,我害怕。漫漫长夜,令我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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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埋在书堆中,搞的自己筋疲力尽,为的是在黑夜中不至于惊醒过来。三年的时间,不是很短,我都是这样走过,无论是有她,还是没她,我都是这样,仿佛我本应这样似的。
我并不卑微。我只是不知如何保护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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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联欢的那天,我早早的来到学校布置会场,悉心的在每一个气球上画一张夸张的笑脸。
在欢歌笑语中,我仿佛又回到了七岁时的那片原野,旧时的校友排成一排在大墙内,用力的攀爬上高高的校墙,向我挥手说再见,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乖巧温柔真实啊。
我木呆的坐在教室里,看着我亲手布置的一切,意识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要到来的离别。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会笑,都不会哭。原来,告别是这么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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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终究是把我们分开,从此我在东,她在西,相隔数千里。也许有时,我们会在这个故乡的小镇交集在一起,但是我们终究是两条再不相干的平行线,永无交点。
其实我们本不该相遇。
其实我们之间所相处的这六年的时光,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悲剧。带来的只有彼此对对方有意或无意的伤害。
我没有刻意去寻找悲剧,没有刻意去改变自己。
实际上,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用好奇的目光审视这个世界的女孩了。
我也不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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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本身就是一种非本意的日子,而我,终将从这当中挣脱,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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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悉心准备的联欢,实际上是一场葬礼,虽然满是喜庆的红色。
被埋葬的,除了我的过去,还有我十六年的时光,我无邪的内心和纯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