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纸砚放慢脚步,低着头走了进来,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浠羽…”
我挣了挣,不知为何,却没有了泪水。
“我都听到了。”我故作冷漠,不去看他。
这个男人,总是令我不自觉的防备,却又不自觉的一次又一次被击溃。
他身子一僵,脸色也一变:“浠羽…”
“如果你还是要用满嘴的谎言留住我,那么我告诉你,我不是白痴,我不会像傻瓜一样被你骗!”我扭身背过他,凝视着英岚的睡颜,我现在能关注的,只有岚岚。
“我何曾骗过你?”他的质问,带点莫名的伤感。
是啊,他不曾骗我,正因为他连欺骗都不愿给我,我才会深刻意识到我在他心中、在他世界里的卑微。
我猛地回过头凝视着他,眼中是一潭死水:“宋纸砚,我们欠对方的,谁也还不清。”
是的,他欠我的,是那份爱,或者说是那张薄薄的膜罢了,或许还要那个夭折的孩子。
我欠他的,是岚岚的医药费,还有,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的固守,他没有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
只是,这些帐是无法相互抵消的,所以,欠对方的,谁也还不干净。
然而,他不爱我,而我,也不想付出所谓的爱,不想,换回来的总是伤。
他正欲说些什么,叩门声响起。
“宋少,陆郧…”门外响起一道粗犷地声音,带着犹豫不决的沉凝,隐约可见,是一道黑衣保镖的身形。
“让他进来。”我残忍地笑了笑,陆郧,岚岚受的伤,我要在你身上悉数寻回来!
“浠羽…”宋纸砚错愕地看着我。
不一会,陆郧一个人迈着八字步沉稳地踱入病房,紧抿的唇线,微蹙的峰眉,深邃地目光一顺不顺带着无比留恋注视着床上的英岚,在他眼里,任何风景都比不上她,只是一个她,那个唯一的她。
只是,当爱情已荒芜,遍地心碎难以拾掇,该拿什么去抒写那一份早已枯萎的真情。
爱得真切,伤得刻骨。
黑衣肃穆,静静地随着时间胶着空气,他身形动了动,张口欲言。
我戒备的看着他:“有什么,说吧。”
他努力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将声音压抑在喉咙处,哑声熄火。
“让我,照顾她,好么?”他哑着声,带着心疼,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没错,这是一个请求,一种哀求。
我笑了,笑得无比明媚:“陆郧,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么?”
“说什么都是矫情。”他说,“只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我爱她,也有那个责任要照顾她。”
“责任?”我讥唇反问,“貌似在你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之时,岚岚就跟你断得干干净净了吧?”
英岚的傲气,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男人出轨,以前的她,太天真,以为爱,胜过情欲,太天真,把现实想的太多简单。
受伤之后,又开迷惘,想死,却又舍不得拥有的一切,想离开,又谁不得我。
或许,生活本就是一个矛盾的机体吧。
他脸上一阵青白交加,眼神闪躲:“我、”
“滚。”
虚弱中却无比果断冷硬的声音,低低地,却在阒寂的病房内如平地炸雷,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人的耳里。
英岚…醒了。
是啊,她,醒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怎么也逃不脱梦魇,不断挣扎,终于,她醒了,在他说到责任的时候,她挣脱一切压抑的束缚从梦境中醒了过来,责任,多么可笑的字眼。
“浠羽,抱抱。”英岚一脸无助,朝我张开了双臂,我的手臂一碰到她她就紧紧环住了我的腰,很多人都说,我的怀抱有着令人心安的诱惑。
现在,我懂了,不是我的怀抱异于他人,而是我的怀抱总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刻敞开,恰到好处的环抱住了她们的心。
“岚岚。”陆郧艰涩地呼唤着我怀中的女孩。
英岚充耳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怜自艾。
“岚岚。”陆郧恼怒之色一闪而过,一个健步冲过来将我拉开,死死箍住了英岚孱弱的双肩,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脸,许久不见,苍白了几许。
我只感到一阵大力从旁欺来,还未反应过来便整个人踉跄着跌向一旁。脚踝处传来钻心地疼痛,令我愣在原地,任由身子自由落地,不是不能站稳,只是不愿站稳,只是不愿意花任何气力去做些什么,打心底里累了,落地又怎样。
无论怎样,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