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我们，都要好好的
　　莫染：
　　我是个懦弱的女生。
　　我知道自己的懦弱。我承认。
　　所以我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我清楚地知道我有多么令她们厌恶。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小学，排队放学的时候，我被后面的男生推到了前面的女生，而我前面的女生一脸嫌恶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垃圾。她告诉了老师，说我故意推她，弄脏了她新买的黑皮鞋。我被老师打了一巴掌。她说我是个贱货。她说我这个人嫉妒心重。她说怎么穷人家的孩子这么不要脸。我咬了咬唇。我不想解释。
　　中学，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会被人掀起裙子笑话。她们说，莫染是个窝囊废。其实我是好欺负。我认命。也许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吧。
　　但是，在那一天，我遇见了她。
　　她告诉我，人不能懦弱。人一懦弱，别人就会瞧不起你，就会在你头上拉屎。
　　是她让我不再懦弱。
　　她说，她叫吧啦。
　　吧啦：
　　我没有朋友。
　　事实上，我没有真心朋友。
　　我是吧啦。
　　我知道你会诧异。
　　看过饶雪漫写的《左耳》都知道，里面那个叛逆的女孩也叫吧啦。
　　不过事实没有那么巧。
　　吧啦是我给我自己取得名字。
　　我的真实名字叫做，李飞飞。
　　可是我觉得，我真的很像书里面的吧啦：是小混混一枚，叛逆又爱自由。于是我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我是差生。是大人们口中的败类。在他们那张嘴里，我一无是处。
　　我不在乎。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就这样过着我的生活，不是很好么？就像《怪物史莱克》里面那个孤僻的怪物史瑞克一样。只愿自己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沼泽地里。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直到那一天……
　　“把钱交出来。”我打着哈欠对着一个我已经观察好几天的乖乖女伸出手打劫。
　　那个乖乖女似乎是怕了，不知所措地慌忙翻着自己的口袋。
　　我不由的冷笑一声。呵！好生嘛，在老师面前像只老虎，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像只老鼠。我斜着眼打量着她：柔柔弱弱的小身板总是缩着，长长如乌瀑本该披下来的头发却高高束起，扎成好学生经典的“马尾辫”。特别是那斯斯文文白皙过分可以说是苍白的脸庞，正专注地翻书包找钱。
　　“找……找到了，我……我就这些……95块……”她的声音纤细极了，有着几丝颤抖。小小的手拿着钱塞在我的手上，转身要走，却被我的一句话给停住了：“你是莫染吧，那个考全年级第一不过很好欺负的懦弱包？”我常常听人说过她，但没看过她的样子，只不过刚才看见她的书包背带上用蓝色水笔写着娟秀的两个字：莫染。
　　她大概听出了我话语里的不屑和嘲讽，停住了脚步。
　　我不顾她的表情，转身边把钱塞进口袋里边往回走，继续说道：“人不能懦弱。人一懦弱，别人就会瞧不起你，就会在你头上拉屎。”算是我对这女孩的一点同情吧。不过这种好生还真是有钱。
　　“谢谢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她弱弱地问了我一句，使我停下脚步。
　　“吧啦。”不知怎的，我对这个女孩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好感。
　　我继续往前走，却隐隐听到背后嘤嘤的哭泣声……
　　莫染：
　　回到家，回到那个穷的几乎潦倒的家，我却不敢开口。因为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被一个很漂亮、但头发染成绚丽的紫色，还不穿校服的女生打劫，抢走了昨天老师说要交的试卷费。但是，那个女孩告诉我，她叫吧啦，她还叫我不要懦弱。
　　很惊讶很惊讶。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她让我明白了很多事，在她转身走的那瞬间，我竟不禁哭了起来。但是，试卷费……
　　“小染，你们老师今天打电话来说班上就你没交试卷费，怎么回事啊，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果然，妈妈从破旧的木门里走出来问我。
　　怎么办？这样下去会被妈妈骂的。从小到大妈妈从来没有骂过我，其实也是因为我很少犯错误。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是不是拿出去花了？”妈妈的目光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我，“花哪儿去了，你说话呀！是不是心虚了？”
　　我依旧沉默。因为我习惯了沉默。
　　“你这孩子，是不是我很久没打你了你胆子大了？”妈妈一边骂我，眼里却闪出些许泪光，“读初中了，管不住了呀……”
　　我终于忍不住抱住妈妈哭了起来：“不是呀，妈！我被人打劫了，是打劫的，小染没有乱花，小染要永远听妈妈的话呀，小染怎么会乱花钱呢……”
　　妈妈最终也抱着我哭起来：“小染啊，都是妈妈不好，没本事赚不了钱，没给你一个好的环境，才会被别人欺负，都是妈不好呀……”
　　那个夜晚，我们母女俩在哭泣中度过。
　　吧啦：
　　“吧啦姐，待会儿去逃课吧，我早烦那生物课了。”旁边一个女孩提议。
　　另一个女孩拉住我的手臂，掐媚道：“是呀吧啦姐，咱们去弄点钱花花怎么样？”
　　我们正向前走，却看见几个穿着名牌，样式却很浮夸的女孩叉着腰欺负一个瘦弱的女孩，而那个女孩看着很熟悉，咋一看居然是莫染。
　　“又被人欺负了……”我喃喃自语。
　　“怎么吧啦姐，那个莫染是你的朋友吗？”一个女生听到了我的话。
　　“那吧啦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走，我们去帮她！”另一个女孩没等我回答就上前制止：“走开！走开！信不信老娘打人啊！”
　　那几个欺负人的女孩有些吃惊：“你们不是有名的吧啦喽啰吗，怎么会救一个好学生！？”
　　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朝她们喊：“因为她是我朋友！”
　　“因为她是我朋友！”
　　“因为她是我朋友！”
　　“因为她是我朋友！”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诧异了。甚至包括我。她们可能都知道我从不会去承认别人是我的朋友，而今天却破例了。静静的走廊上被洒着金色的阳光，回荡着我的声音……
　　而第二天，莫染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是吧啦对吧？”她笑眯眯歪着头望着我。
　　我有些诧异，她拿出一个钱包，上面有个妩媚的女孩抽烟的图案，还有我自己在上面写的名字：吧啦。“这是你的钱包对吗？”
　　我接过钱包，自己竟不知道钱包丢了！但想想又不对劲：“前几天我还拿了你95块钱呢，你怎么……”
　　她笑笑，声音虽不大，但却有着深深一份坚定：“因为我们是朋友。”
　　莫染：
　　莫名其妙的，我和吧啦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也慢慢了解她，她也熟悉了关于我的一切一切。
　　她常常带着我去学校附近的那家名叫freedom的奶茶店里请客。她知道我家里穷，所以每次都是她请客，她总是给我们两个都点蓝色威尼斯雪糕和九珍果汁还有烧仙草奶茶，所以每次服务员不用问就知道我们要吃什么。
　　她还特别喜欢和我一起照大头贴，我没有照过，每一次只是低着头，可是她却能够摆出各种花样的姿势：俏皮的、可爱的、非主流的……有时她还爱和我在奶茶店里打扑克牌。她问我：“莫染莫染，你会打牌吗？斗地主还是接竹桥还是其他？”我摇摇头：“我只会抽乌龟。”然后我们就在周日的黄昏里打牌度过，而每次都是她赢，于是她就会眯着眼睛笑着捏着我的脸，说：“莫染莫染，你真可爱！”
　　有一次她对我说：“莫染莫染，你知道吗？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个故事：说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只有两只萤火虫，而那时的萤火虫的尾巴是不会发光的。可是有一天，其中一只萤火虫突然消失了，剩下的那只萤火虫先是生气，可是渐渐地它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它的同伴了，于是哭啊哭啊，哭的尾巴都着起了火，而且再也没有灭掉。于是这只萤火虫每时每刻每一秒钟都打着灯笼找啊找啊，它的子子孙孙也在找啊找啊……”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了，紧紧握住我的手，对我说：“莫染，我们谁也不离开谁，好不好？”
　　我竟有些想哭，低下头不让吧啦看见，只是更紧握住她的手：“恩，谁也不离开谁……”
　　良久，她抬头，对我说：“莫染，我们拉钩钩打约定好不好？”
　　我笑了，泪水却模糊双眼：“好啊！”
　　于是整个奶茶店就响彻着我们约定的声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总之，我和吧啦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度过那段难忘的时光，而我，莫染，拥有了生平第一个朋友，这原本就像是一个奢侈般，可是却真的降临在我的身上了。
　　真的很美好。像梦境般。是梦吗？如果是梦，那么，就让我在这个梦里沉浸多一会儿，一会就好。
　　就在我还沉浸在我们那美好的友情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像打破这份宁静般闯进我和吧啦之间来。
　　“莫染，你……有没有……恩……喜欢过一个人？”一向大大咧咧的吧啦忽然在一天放学的时候害羞地轻声问我。
　　我一下子瞪大眼睛：“吧啦，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说完我还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呃，不烫。那她今天的行动怎么这么反常？
　　“哎呀不是啦……莫染你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你嘛……”她扭扭捏捏咬着手指。
　　我皱起眉头：“没有。”
　　“呼！”吧啦竟然松了口气似地，“莫染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了那个七（二）班的张旭。”
　　“啊！！”
　　“哎呀你也不要那么惊讶嘛……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的嘛……”听到“唯一和最好的朋友”我的心不禁甜蜜起来。
　　“要不，我带你看看他吧……”
　　吧啦：
　　“吧啦！吧啦！”身后有人叫我。
　　我笑着转过头，对着后面做起一个鬼脸：“臭莫染，你害的我等那么久。”
　　莫染不再是从前那沉默寡言的样子了，笑着假装瞪了我一眼：“喂喂喂，吧啦同志，别忘了我是帮你给那啥张什么旭的递情书哎！”
　　我马上一脸娇羞：“不要这样说人家嘛……”
　　“哎你这个家伙……”
　　就这样，我们俩嘻嘻哈哈互相打闹着迎着夕阳的余晖走向回家的路，也走向我们的幸福。
　　原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继续下去的……
　　第二日。
　　“吧啦姐！吧啦姐！”一个女生一脸神秘地走向我。
　　“干嘛？”我一脸不耐烦。没办法，面对莫染以外的人，我都是这样。
　　“你知道吗吧啦姐，大家都知道你喜欢七（二）班的张旭，可是……。你去学校食堂看看，莫染和张旭在一起！！”
　　霎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莫染和张旭在一起。他们在一起，我最爱的朋友和我喜欢的男生居然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是莫染？不，这不可能，不是真的，她们是骗我的……
　　怀着这种念头，我冲出班级，飞奔地跑到食堂东侧。食堂东侧的墙壁是用一大块玻璃打造的，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切。
　　果然，我看见角落那里张旭竟握着莫染的手，而莫染竟一脸微笑着看着他。
　　不……不……这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
　　心里像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又一下……捅的我的心开始麻痹抽搐起来。可是还不够……我走到小卖部面前，买了瓶冰水，在老板娘的惊呼下倒进了自己的身体……
　　尾声　两年后。
　　“莫染！你还不快来啊，等一下毕业照快到我们了呢！”好友果果在前面催促道。
　　而后面的女孩苍白的笑了一下，加快脚步。
　　如今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的朋友了，可是，唯独，她……莫染的心有些抽痛，她闭上了美眸，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个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是她让自己灰暗的生命透露出了一缕阳光，是她让自己改变了那孤僻的性格。可是……就在两年前，自己跟她喜欢的那个男孩聊天，让男孩试图接受吧啦，那个男孩告诉自己，其实他也很早就注意到了吧啦，说你是吧啦的朋友那也是我张旭的朋友来我们握握手。原本事情还是会更圆满，可是，吧啦却在那一天后忽然消失，后来一打听，竟然说她转学了，转学到了另一个城市。
　　吧啦啊……
　　你明明告诉我，说我们不要做那两只萤火虫的。
　　你明明向我承诺，说我们不会再分开的。
　　可是你，你违背了诺言，你是小狗…。。
　　不过莫染不怪你，你回来就好，吧啦你快回来吧，莫染也在找你，像剩下那只萤火虫一样在找你……
　　另一个城市　一栋别墅里。
　　“我说过了我要蓝色威尼斯！！”
　　“哎哟飞飞，您现在生病了，怎么可以吃冰激凌呢？”
　　“******的脑袋被砖头撞了是吧！我好像在我来到这里就说过，不要叫我李飞飞，叫我吧、啦！”
　　“是……吧……啦……”
　　“靠，自从我爸丢下我妈娶了你这个狐狸精，你们搬到了这里住起了洋房别墅，而我和我妈呢，穷到不行。从此我就过上了小混混的生活。本来两年前我答应我爸过来这边生活，可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靠！”
　　“……”
　　“不敢说话了是吧，你就是心虚……”
　　“叮咚”门铃忽然响起。
　　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女人打开门，门外是一个邮递员：“哎哟，可找到你们了。收信人是……”邮递员看了看手上的信封，“是李吧啦。你们这里有这个人吗？”
　　女人点点头，拿了信封，却被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孩抢走：“是谁给我的信？”
　　邮递员说了声“自己看”就坐上摩托车走了。
　　女孩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信纸，信纸上静静地躺着一句话和一个写信人的名字。墨绿色长裙的女人竟有些不可思议，她看见那个两年前就搬来天天一脸傲慢的那个女孩颤抖地、无力地松下双臂，任信纸随风飘扬，她靠着橱柜慢慢地滑下蹲在了地上，双臂抱紧了双腿。
　　女人看见那个一向逞强从没在她眼前哭过的女孩竟把头埋在了双腿间，拼命地哭，那泪水浸湿了她的白纱裙。
　　女人看见那个一向在她面前从不说关于道歉的话的女孩用几近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眼尖，她看见那张信纸上的内容了：
　　我们，都要好好的。
　　——一直在寻找的那只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