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
我曾多次在这个时光中寻找,看是否有什么可以让我为之留念。
[楔子]
提 洛执政员底格斯与总督阿瑞忒里默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似乎从阿瑞忒里默担任总督开始他们便纷争不断。
而在希波战争爆发以前,我对这一切只不过是保持沉默,那时的我虽然对阿瑞忒里默有一种同情与钦佩,却还没对底格斯有什么厌恶之情。
[初识]
第一次见到阿瑞忒里默,是在沃里昂神庙,他带着一摞厚厚的古籍兴致冲冲的冲进了神庙。
“请问俄卡的卡老师在吗?”
我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图书目录,看见了身着便装的阿瑞忒里默。“不,大人,老师在一年之前去了米利都。”
他默默的低下头,将书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没错,他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失望之情人皆可见。
很少有人知道,阿瑞忒里默不仅是一个军事天才,还是一位博学的学者,是一位天文学者,是我的老师俄卡的卡卓越的学生。我们之间的友谊,便是建立在学识与同师之上了。
[沃里昂舌战]
执政员底格斯一直不能容忍自己这位出色的部下,时时找空子来刁难一下他。
那是希波战争爆发前的三个月,提洛各方人士都在神庙里,悉心的观看着古籍。
底格斯肆意妄为的评价着先知们,其中并不乏冒犯言辞。每个人都沉默不语,是的,死去的人可以不维护,但是活着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底格斯最后把话题引到了阿瑞忒里默的身上,说他是一个无神论者,说他在其位而不谋其职,最后还满是嘲讽的反问一直沉默的阿瑞忒里默“是吗。”
阿瑞忒里默站了起来,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每个月所领的月俸不是为了来回答大人这些奇怪的问题的。”说罢,便转身向门口走去,在他的手碰到门的那一刻。底格斯幽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帕敏小姐,您说,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从阿瑞忒里默的声音刚落,底格斯的古怪的目光就开始扫视每一个在坐的人,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问出了那句不代任何疑问语气的话。
我起身微微低一下头“还请大人见教。”
“这是一种冒犯,是一种宙斯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他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将手放下的阿瑞忒里默,并且向我微笑着。
阿瑞忒里默的脸烧得通红。
我微微屈膝,以并不大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吐出一句话“对不起,大人,我能说一句话吗?”底格斯傲慢的点了点头。
“宙斯与你我同在。”
神庙内瞬间安静下来。然后我的耳朵捕捉到了几声轻轻的窃笑。
没错,如果冒犯是宙斯所不能容忍的行为,那么,底格斯在评价先知们的时候为什么不闭嘴。
底格斯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低头半晌,然后问我“请问帕敏小姐和总督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总站在他的那一面?”
我不动声色的说“俄卡的卡先生是我们共同的老师。”然后安静的坐下,丝毫不顾已经气紫了脸的底格斯。依旧站在门口的阿瑞忒里默嘴角勾起了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弧线。
后来有一个晚上,阿瑞忒里默到神庙来找我,他笑着看着我整理着天文书籍目录,“你就不怕惹什么麻烦?”我没有抬头。“如果不是怕惹麻烦,怕给你惹麻烦,我会让他更尴尬一些。”他爽朗的笑了,留下来与我一起整理那些陈年古书。
“抱歉啊,我总会给提洛人惹麻烦。”临走时,他对我说。我抬起了头,撞上了他那明亮的眸子。
[米利都来客]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个疲惫不堪的女孩闯入神庙。她倒在正巧出门的阿瑞忒里默的怀里,拼尽了最后一丝气息“萨喻神庙被苏萨士兵烧……”她晕了过去。
我手中的书应声倒地。阿瑞忒里默颇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嗓子里有一股甜惺,我幽怨的看了一眼阿瑞忒里默“俄卡的卡老师……”然后人事不省。
三天后,那个女孩子醒了。我坐在床边,听着她的哭诉。她叫纳西亚,是萨喻神庙俄卡的卡老师的学生。至于老师,已经随着萨喻神庙一起消失了。
我把她留在了沃里昂。
[深谷中的水与土]
波斯的使者在米利都被攻破后的十四天之后来到了提洛,索取提洛岛的地图。那地图,代表的是提洛的主权。底格斯畏惧他们的屠城政策,竟然就那么答应了下来。
提洛人将这些使者堵在了神庙之外。
我缓缓的取出地图,在提洛人的惊呼中将它丢入了火坑里。不顾已经气疯了的底格斯。
“你们不是想要提洛吗?我带你们去寻找传说中的水与土吧。”
我卷了卷长袍,径自向前走去。纳西亚颇为不解的看着我“阿姐,我们这是去哪?”我不动声色的告诉她“在前面的山野中,有我们提洛最珍贵的水与土。”
波斯使者眉开眼笑的跟着我,而底格斯则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吞掉一样。
远远的,我已经看到了阿瑞忒里默的身影。我笑了。
波斯使者颇为不解的看着我“在哪?”
阿瑞忒里默站在那里一挥手,早已埋伏的士兵将波斯使者举了起来,阿瑞忒里默则颇为轻蔑的说:“这就是你要的水与土。”然后将他丢入了断谷中,随后传来了重物坠水的声音。
提洛的人一片欢呼,却不知祸根已经埋下。
[归宿]
波斯士兵攻入城后,第一个免了阿瑞忒里默总督的职务。同月以叛国罪定阿瑞忒里默火刑。
我不知道,那次一起被处死的,本可能有我,只因我是俄卡的卡老师的学生且以学者的名义名扬波斯,所以任凭底格斯对我怎样的诬陷哪怕将我描绘成一个女巫,薛西斯一世却迟迟不肯将我一起绑上火刑柱。
阿瑞忒里默死的那天是一个阳光刺眼的午后。他唯一的一句话是“宙斯神将会以七日升空而证明我的清白。”
然后,我们便眼睁睁的看着他化为灰烬。纳西亚在我身边啜泣“阿姐,阿姐。”
我沿着石子路,默默的回神庙。迎面碰到了正在说笑的波斯军官和底格斯。
那个波斯军官笑嘻嘻的对我说“帕敏小姐,久仰大名,令师可是一直为我们所崇拜。”底格斯在旁边恶心的说到“帕敏小姐,您知道吗,只因您是俄卡的卡先生的学生,所以薛西斯大人才免您一死啊。”
我的鼻子忽然酸酸的,却强装镇定的说:“总督大人也是俄卡的卡老师的学生。”
“您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帕敏小姐,这是对我的一种背叛!”
“所谓的背叛来自于依附,我从未依附过大人,何来背叛。”
就那么的,我愤怒了,我傲然的说出那句话,以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他。纳西亚怯生生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则从他们中间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就在我迈进神庙的那一刻,我听见广场上大家的惊呼。
我转过身,那太阳竟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我一直以为那是错觉。
是的,七日升空。
那一刻,我着实的觉得,不是日晕,是我晕了。
底格斯闯进神庙,拼命的摇晃着我“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最后跪在了我的脚下。不停的重复着那句为什么。
我充满鄙视的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轻蔑的吐出两个字。
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