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这么多年,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于是我说我想念芦苇了,小敏就又像几年前一样,领着我走向芦苇边上。
芦苇已经过了时节,细小的呈丝状的残穗在微风中飘摇,最终还是经不住撩动脱离的母体。苇杆已经泛黄了,显出风烛残年的疲惫。一只黑红色的鸟窜进了芦苇丛,有力地蹬了一下苇杆就消失在天幕中,但芦苇明显没有经受住这只鸟的折腾,折断然后横到了水中。
我很失望。小敏说,莫急,过了年的芦苇生出来才最好看。我点点头。对面很高很高的老树的低枝上歇了几只灰溜溜的母鸡,它们咕咕咕地小声争吵着,吵得激动的那只刚抬起它小小的脑袋就挨上了它头顶上那片叶子,碰了一头的灰,从树上惊叫着逃下来了。
我和小敏站在芦苇边上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小敏说她初二了她很想认真念好书。
小敏说她基础不好又没人教连高中都考不上了。
小敏说她不想像这个角落里的女子一样到了十八就结婚生子连走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小敏哭了,她说她很后悔很失望。但是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流泪然后把袖子当成纸巾给她擦。
最后的时候,小敏说万一不行她就去上职高。我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身影心里酸酸的。
我忽然记起来了,五年前的初秋,小敏带着我来到这里看芦苇。那个时候正是日落西山,殷红色的晚霞浸透过了山的边缘,温柔地将芦苇的白穗包裹起来,最后侵蚀,吞食。芦苇在晚风中轻轻地荡起来,荡起来,比多情的紫罗兰绕上铁窗时更让人心醉。小敏那句“初秋的芦苇最好看”便在脑海里疯狂的来回播放。
寒假毕竟短。临近回宜昌的时候我到小敏家住了一晚,我看见小敏的房间里贴着很大张的芦苇照片,我轻轻地对小敏说——
对啊,初秋的芦苇最好看,好看得让人心醉。小敏的眼眶红了,其实我没说完,好看得也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