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
ゞ☆风会吹走╮陌生人的草帽ヾ 紫陌儿
写了很久,有些是杜撰的。好久没来小荷了,大家还好吗?陌儿、
是什么时候,他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我想,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只是,再翻出那些微微泛黄的信笺时,岁月的馥郁芳香扑面而来,当年被戏称的“狂草”依旧一片荒芜,那人却只在记忆的暗陬里留下朦胧的背影,香水蒙蒙的月光,染了年华的霜。
什么时候相识的呢?我循着时光的脚印,在记忆的深处摸索着,一豆微微的灯火在暗涌处泛着微微的光芒。是少年时候吧,那时还是无忧无虑的日子呢,只会看云看天看自己。记忆风起云涌,有关他的一切似乎都回来了,只是那张面容我如何也拼凑不起。有时候,人真的是很奇怪,越是努力,越容易忘记。
是中学时代,偶然的一天,收到了他的信。那时候,我们至少两年没见面了吧。龙飞凤舞的狂草,此生怕是再也寻不到了。他只是念叨,有些想念我了,好些时间没见了。但终究也没约定见面的时间。那是初春的季节,天气还有些料峭,风里,冬的气息还很清晰,却又感觉那凛冽的冷很远。在他说想念我的一周后,我们竟就见面了,不期而遇。我惊叹,时间竟会有这样的阴差阳错。记忆里的那个傍晚很是清晰,春日的夕阳拉长了的身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交叠在一起。道路上镜只有我俩,橘黄色的夕阳堆起浓厚的光晕,在我们身上流淌而过。夹道两旁开了一路的花,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些花树的名字,只记得一树一树粉的霞在橘黄的夕阳下,犹如新婚的少妇,含羞带笑。那日谈笑的内容早已随年华烟消云散,却犹记得我们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一直走到迟暮,忘记了归家。风携着泥土的气息揉湿了回忆。时光轻描淡写,少年的身影被掩在年华的风沙里。
那次的偶遇之后,我们依旧没有约定再见的时间。仿佛已经成了习惯,我们在心底为彼此安了一个角落,知道你在,便会心安。于是,我们之间只有不期而遇。尽管可以有许多联系方式,我们却一直用最古老的方式,让信笺在两个学校来回穿梭,不浓不淡的感情恰到好处。他写他的狂草,我写我的正楷。有时,也会几个月不写一封信,却不是忘了彼此,只是在心里记着,惦着。年少的时候,被某个人牵挂着,真好。
我想,信笺的美好就在此吧。时光深深浅浅的痕迹都被它保管,别去经年,渐行渐远的岁月,淡了,信笺上的字迹却像一杯陈年老酒,香甜弥漫。发丝间的笑脸,不似亘古的字迹,远了。我们一纸书信联系,像古时的鸿雁传书,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好多年。每封信,都会附首小诗。我们的相同之处就是天性烂漫,潇洒不羁吧。一枚纸鹤定定立在那里,风乍起,橘黄色的纸鹤娉婷起舞。是他折的纸鹤,那抹橘黄点亮了那个夏季。
应该是在高一了。那时的我整日沉浸在文学梦里,过着悠闲的生活,与紧张的学校氛围格格不入。我叛逆的性格充分暴露,把一切关于理化生的东西排斥在外,内心的无奈似乎只能寄托给斜阳。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他的信,一如既往,云淡风轻,轻描淡写,而我却写起了满腹的牢骚。记忆中的他,特立独行,拥有着同龄人来不及仰望的淡泊,没有安慰,只是淡淡一句:岁月无惊,尽力就好。抬头,阳光明媚,窗外绿树成荫,叶子飘飞在绿色的风里,我竟是忽略了这样的岁月。那时,坐在窗前,学校里麦田很近,绿油油的麦浪袭来,翻滚着永不老去的时光。
他写的那首《当年》,就像当年碧蓝的天空中,白白的云朵,随着清风悠悠。“当年 我们还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当年 我们只会看云看天看自己……”当往事成风,当年成为一个刺痛的字眼。整个高中,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写信。他高我一届,读高二时,他正忙着为高考奋斗。其实,他并没有忙,他超乎常人的淡泊与超然在我看来都是遥不可及的。他说,一个高考怎么会决定我的一生呢?我只是笑着,他的成熟与稳重是自信的沉淀。彼时,距我们相见之日又是一年了。
云朵挂在天空,软软的,柔柔的,远山静立在蓝天之下,微笑着,斑驳的小树林掩映着错落的白瓦砖,风过处,麦浪打了个滚儿。绚烂的阳光照在掌心,渗出秘密的汗珠,晶莹剔透,发丝染上了阳光的香甜,阳光深处,一片灿烂。依旧是初春,一如过往,一如当年。
再次的不期而遇,无法言喻的欣喜在心底荡起一层层涟漪。模糊记得,那日我们是背着书包一块上学的。他看上去很喜悦,全然不像一个备战高考的学子。依稀记得他眼底飘飞的神韵,那是对未来的渴望吧。那次相遇,没有聊很多,他只是笑着说:我怕自己在高考考场上睡着了。笑点亮了春风。高考,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而我,只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一声再见,让我们在之后的四年里都不曾再见。
时光不紧不慢,当我忙着冲刺心仪的大学时,他的信不偏不倚地飞来。那样荒芜的字迹,有点像记忆中他的背影,颓唐。他去了北方的北方——哈尔滨,那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城市。他考得不好不差,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汉语言文学系。他说,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认真写点什么了。他说,哈尔滨的秋天很短,还没见到叶子黄呢,冬就来了。那是河南不会见到的大雪,每一寸土地都过上了厚厚的棉被,雪都快没过膝盖了,踩上去有凌空的感觉。他说,他还学会滑雪了。高三的时光虽然累,却飞快。我没有回他信,他只是一封一封的写,有时,我甚至能感觉到那遥远的北方的寒冷。收到最后一封信时,是高考前夕,我正准备着最完美的绽放。信里却没有一句有关高考的话,他只是说,冬天来哈尔滨吧,我教你滑雪。他知道的,我喜欢雪,很喜欢。但我终究是没有去那里的,我的心在另外一座城市。
当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躺在书桌上,那个夏天,我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场。我在祭奠青春,祭奠逝去的年少时光。三年的时间,我退却了所有的棱角。静下心来,回他信,说,我上大学了。有一种心疼穿越时空,我总是会依稀记起他当年摇头晃脑念诗的模样,潇洒自如。他回信说,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该已经坐上进藏的列车了。西藏,好遥远的梦,我没有再回信,也为再收到过他的信。那些相约为伴的日子就这样淫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上了大学的我,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旅行计划。
大三那年暑假,在河北的白洋淀里迷了路,却也不惊恐,没有缘由的,那三年走了太多的路,怎么会怕呢!夜里的白洋淀笼在一片清朗的月光里,风里碎着芦苇的清香,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睡着几只野鸭,安静的把脑袋埋进翅膀里。风起,婀娜多姿的芦苇窸窣作响,惊了野鸭,懒懒的伸出脑袋,望了望寂寂的四周,安心入睡。一人高的芦苇荡里,我荡着小舟,独自游弋。风,是潮湿的。挤破寂静,挤破朦胧,不知谁会在这样的夜里吟起诗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拨开芦苇荡,远处的人儿摇头晃脑,我恍惚了,还是岁月恍惚了。水面折射出寒光,逼近的身影让我措手不及。却还是兴起,接了那诗:“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他转身,两叶舟,两个身影,同一片天空,同一片月色。我们习惯了突如其来的相遇。张开臂膀,我们隔着融融的月色相拥。四年的时光,没有让我们之间产生距离,却更加亲密。如当年的偶遇一般,我们坐在船头,聊天聊地料当年。究竟聊了些什么,我已然忘却。记忆里是那夜的月光,和鸣了一夜的蛙声,还有那泛起鱼肚白的黎明。也许,我怀念的,真的只是那一段时光吧。
相伴走过了芦苇荡,我们在渡口作别。我说,这一别,又不知道要多少年了,就让我矫情一点,文艺一点吧。于是念了席慕容的那首《渡口》:让我与你作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 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我笑,像风一样。没有挽留。一起转身,消失在渡口。
那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偶遇,最后一次相遇。
回学校后,我们又陆续通了几封信,却终因我的出国将这一切搁浅。
出国后,他的模样淡了,字迹也淡了。年少的情谊就在这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中被消磨。三十年前,辗转听说他结婚了,生活却不很如意。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三十年后,我却为一封突如其来的信震惊,一日当年的偶遇。只是不同,这次,成了绝笔。他仿佛是预知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才提笔写了这封信,信里依旧是漫无边际的话,只有一句,让我不禁难过起来:这些年,其实我一直牵挂你。
葬礼的那天,见到了他的妻女。家里有些苍凉,我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我拿了所有他的信和我的信,在他墓前一封一封烧掉,往事如过往云烟……
高中2年级 - 散文字数:3325 投稿日期:2012-6-1 21:51:00
推荐3星:[樱翼陌恬]2012-6-1 22: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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