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飞过秋千去。[下]
04
“故事就是这样。”末了，我对金金说出这声结尾，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原来君君，你是个有这么曲折故事的人。”金金是个感性的丫头，她听完我的话当然不像刚刚偷窥的时候死缠烂打。
金金安静时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她有不符合她年纪小巧的嘴唇和大大的眼睛，像个孩童。而我，却多了几分老气和沧桑，吴小封说是岁月的味道，我还讥讽过他装什么文艺。
金金在上铺探出头来，木板床和螺丝钉“咯吱咯吱——”响了好久，灰尘伴着少许的时光刷刷落下，折合在月光中被封存了好久。
金金敲了敲她身下的木板：“喂君君，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哭。”
我翻过身体面对着苍白的墙壁，劣质油漆爆裂出深深浅浅的伤痕，“金金不早了，快睡吧。”
上铺的姑娘认识以来就能读懂我的心，她也不想触及我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又像是看出我的劳累于是掖好被角乖巧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声坦荡无疑。
我睁着酸涩眼睛回首过往，心里编制一份合理的借口。
年少时的我们有很多优点，性格直爽不拘小节，这些特点会让人很容易记住一些面貌，记住一些交涉。姐姐在学校的为人我并不知道，所以当吴小封告白之后我也和那些所谓的同学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当中一些心细的孩子就已经发掘出不妥，当时姐姐的一个死党到我家玩，看到了刚刚风尘仆仆回来的人儿，那个孩子突然就泪流满面。
她说，这才是你啊，怎么沦落到这番。
随后她们嘘寒问暖我反倒像成了被人玩弄的小丑，颜料满脸的皮肤被换上另外一张面容，它只会对你笑，引你开心，为了再一次滑稽的笑有人用辛劳换取的门票却永远看不到小丑眼泪抹不花的色彩。这就是我的悲哀。
我成了没有人疼爱的孩子，学校突然就成了嘲笑和讥讽的代言词，那些以前所谓的朋友只会冷冷地斜睨你一眼，她们不想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而破坏所谓的友谊。我喜欢在晚上放学的时候在学校的角落静候黄昏迟暮，看夜空想着自己早晚要走出这片阴霾，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仰望很多很多的阳光。
所以毕业的时候我没有留恋和不舍，甚至走出校门的时候连回望一眼都没有。
那里城墙般的灰色卑微在尘埃里。
我考上了城里的中学，姐姐说，她随我来，半工半读。
姐姐找了份工作，刚开学的时候好好整理了装束，她剪掉了她珍爱了整个童年的长发，憨厚对我说，“嘿老妹，这样就没人可以认出我们是姐妹了。”我可以看到她对短短发杈的依恋不舍。
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时候，我和当初的姐姐一样淡忘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吴小封三个字消融在我和姐姐甜美的梦，迟早都要惊醒，再也不会重复做同一个美梦。
我遇到了金金和一群可以聊的很开的伙伴，虽然自己来自乡下可也不是找不到依偎，金金是个可以死心塌地把感情寄托的丫头，我们调侃同学聊聊校草和校花，开怀的笑声回荡在今年夏夜。
我忘记了曾经憎恨过的父母和付出，当自己以为可以时过境迁时，程青找到我，就是现在吴小封的男朋友[……]。
因为是小学的时候抱怨过父母的不公和不仁，吴小封知道我是君君以后甚至因为姐姐的关系好好照顾过我，我不忍看到他那么残忍地打磨我可怜的尊严，把一切托盘告诉他了——这绝对是个错误，估计这小子和程青好了以后就也口头背叛。
程青和我辩解，“你是……君君？”
我说：“是啊程青。”
“该叫我哥哥才对。”程青给我说了这些年我无法释怀的根本原因，娓娓道来。
……
……
程青这小子绝对是个伪娘，他和我讲的时候梨花带雨，好像这几年受罪的不是我和姐姐，反倒是他一样。从程青口里得知，我和姐姐是程青现在身为商业巨头的父母当初因为事业而抛弃的孩子，当初我本以为不负责的父母着实不容易，为两个不相干捡来的孩子倾尽毕生心血没捞着好下场。他说着说着我突然就很心酸，我骂他“你以为是狗血言情剧啊还是家庭伦理剧啊？”
脑海里是母亲鬓白的发丝和满脸皱纹，每一句唠叨和嘱咐。
其实程青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一个大课间，我边骂他边推搡着他说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快回去，眼泪不争气“啪嗒”一声落下来。
这件事情我没告诉姐姐，更没有让程青“为所欲为”下去，我对程青说别让你所谓的身世打乱我本就不算平静的生活，我会恨你的。
这就是没告诉金金的一些事，一来我不想被人看低，更不想有人会劝我为了权贵而卑躬屈膝向程青叫一声哥哥。二来我怕说漏了关于姐姐的任何，唯恐让金金有嫌弃我的念头，我不想再像小学时候的曾经再有那么多不堪回首的过去。
人如果被现实和跌撞打到谷底长期感受不到光和热的影子，这时候的一条救命绳索即使浸满油渍会留下灼烧过的疤痕你也一定不会在意满手的乌黑，当你越过窒息感受到一丝温暖时自己一定即使全世界背叛也想要留下这丝惬意，即使你可以看到被焚化过的灵魂，满是疮痍和遗弃。
那是我们太缺少爱，过于渴望和追求。
我探起头犹豫很久，踌躇碰了碰金金光洁的额头。
“金金。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金金其实已经睡着了，她的哈喇子粘到毛茸茸的毯子上，惊醒的眸子看着我，“怎么了？”
“其实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这件事的，我记得和你打过一个赌吧？”
“嗯对，关于林西西。”她如实答我。
“其实我可能只是因为在林西西那里看到了自己倔强孤单的影子才会哭泣吧。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语的悲哀。”我看着金金，“所以就像你谅解我一样也去谅解一些人吧。”
这时的一切，吴小封和程青，我、金金和林茜茜。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其实知道大家眼中林西西的怪癖是什么，她其实习惯每天晚自习以后跑到操场的中心踏实躺下来，看看头顶明亮的夜空，就像当初仰望幸福的我一样。
我是林君君，同样喜欢阳光的林西西是我的姐姐。
那么祝全世界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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