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4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二》



　　　　 一群归巢的鸟儿轰然飞过，声音在这个长满树却沉寂得让人怀疑要闹鬼的公园里显得稍稍有些刺耳。

　　　　顾湘叶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个侧身，继续安静地睡着。但似乎总有些异样的地方使她 睡得不踏实。然后再一个侧身，女孩突然五雷轰顶般觉悟了。她猛得睁开眼坐起身来。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夕阳的余晖投下林间大片的林荫，光线暧昧而昏黄。身旁坐着两名男生。他们身旁是一个用许多装酒的空易拉罐搭成的金字塔形的东西。男孩脸上泛着红晕，很明显是喝过酒的。

　　　女孩那颗发胀的头还能回忆起来的事是，今天是高二学年暑假的第十天，然后在她那慷慨激昂的“老娘我要放倒你两小屁孩”的宣告声中，三人在超市买了三大袋的酒和零食后在这个公园里拼酒，再然后，女孩在喝完第四罐之后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想到这里，女孩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两名男生。他们中，一个叫韩黎晰，一个叫夏七年。

　　　　三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

　　　　记忆里的韩黎晰，是那个八岁那年即便是大腿被狗咬得血肉模糊却还是会噙着眼泪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的男生。一直一来，他都在以一种安静抑或说沉默的姿态出现在顾湘叶的生命里。

　　　　

　　　　认识韩黎晰是在顾湘叶七岁那年。

　　　　印象里那是个夏日昏黄的傍晚。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妇领来了一个小男孩。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男孩望着女人坐上一辆豪华轿车然后消失在夕阳暧昧的光线里的背影。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后来，顾湘叶才知道，男孩叫韩黎晰，女人是男孩的母亲。她把男孩托寄给男孩的外婆，然后跟着一个有钱人过起了新生活。

　　　　而男孩的外婆恰巧是顾湘叶的邻居。



　　　　 在她看来，男孩有别于其他那些成天把自己在地上滚得浑身是灰，或者是用手背擦完鼻涕再往身上擦的小男生。他有着干净的衣着、干净且精致得让身为女生的顾湘叶都感到嫉妒的脸庞。只是更多时候，男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其他小孩玩耍嬉闹，沉默并且倔强地拒身边的人于千里之外。无论是受到欺负还是被邀请参加游戏，男孩总是会用一种抗拒的姿态对待身边的人。像一只受到了惊吓而竖起全身的刺来保护自己的刺猬。

　　　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顾湘叶感受的男生身上一些有别于他的外表的东西。

　　

　　　　九岁的时候，两个人成了小学同学。

　　　　当时还只是个小女生的顾湘叶，热衷于和当时身为邻家小孩且是同班同学的夏七年在放学之后流连于各色的商店，然后每次都会选择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路径回家，甚至是有过从人家家里的窗户钻过然后回家的经历。他们就是老师口中“放学之后在路上逗留”的典型案例。

　　 某天傍晚放学。他们邀请当时还不是很熟络且同样是邻居兼同班同学身份的韩黎晰一道回家。

说是邀请，其实当时的想法是看到男孩总是一个人默默回家觉得很可怜罢了。而韩黎晰也仅仅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意料之中地在路上流连半小时之后，他们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迹的小巷回家。

　　　　夏七年一面喋喋不休一面走在三个人的最前面。

　　　　而顾湘叶则尴尬地不知和身旁这个一言不发飞韩黎晰说点什么。

　

　　　　夏七年蹦蹦跳跳地走进了一个拐角，消失在视线里。而下一秒，他又飞奔了出来。

　　　　 正当夏七年一边喊着“快跑”从顾湘叶身边经过时，女孩瞅见一只体型较之于他们来说相当巨大的狼狗疯似地追了出来。

　　　　在一声尾音拖得老长的“啊”声中，顾湘叶和韩黎晰转身向后跑。

　　　　 而在下一刻，一如许多灾难电影中总会有人在被怪兽抑或即将漫上来的洪水吞噬时摔倒那样，顾湘叶摔倒了。

　　　　 后边紧逼而来的狼狗让跑在前面回过头来的夏七年倒吸了口冷气，此刻顾湘叶惊恐地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样的时刻，像是电影的结尾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拯救绝望中的人们那样，当时只有八岁的韩黎晰停住了步伐、转身、下一个动作是他张开双臂挡在了女孩面前。

　　　　 很温馨的一幕，只是它的下一幕并不温馨。

　　　　 在顾湘叶绝望的哭声中，狼狗一口咬住了韩黎晰的左腿并奋力地甩动着头颅。这一幕，让女孩几乎崩溃。



　　　　故事的结局，一名恰巧经过的中年男子闻声赶来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击退了狼狗。

　　　　当声嘶力竭的女孩扶起大腿已经血肉模糊的男孩的时，男孩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勉强挤出笑容，冲着女孩笑了笑。

　　　　

　　　　 那一天的笑容顾湘叶至今还记得。

　　　　在她看来，男孩一直都有着一个温暖的内在。一如此刻他望向顾湘叶时嘴角微微上扬温暖的微笑。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男孩渐渐收起了身上竖起的刺褪去了锐气变得安静而温和，尽管有着淡淡的忧伤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显得波澜不惊。



　　　　　而与之相比，夏七年的性格则迥然不同。他是个行为夸张怪诞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家伙。

　　　　 比如，他可以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张牙舞爪地囔囔，致使原本熙熙攮攮的教室顿时一片死寂，几乎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他投来只有看外星人才会出现的惊异目光。这其中也包括正巧从门口经过，笑容在瞬间尴尬地凝固住的教师。

　　　　比如，他可以在韩黎晰主动提出帮他抄写因犯错而需要罚抄的课文的时候，阴阳怪气地冲着韩黎晰来一句“我今生非你不嫁了”

　　　　 “反正我也暗恋你好久了”

　　　　　当韩黎晰用惯有的冷静回答完这样一句话，回头便可以看到顾湘叶一脸惨白地扶着墙，一副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

　　　　 再比如此刻，他正蒙娜丽莎般地冲着顾湘叶笑，笑得那叫一个阴风阵阵。正当女孩考虑着这回在两名男生面前是否糗大了该不该去撞墙的时候男孩很适时地来了一句“你的睡姿很诱人哦”然后女孩便听到从心底悠悠传来的呻 吟声--------还是去撞墙吧。



　　　　

　　　　　夏七年拉开了拉环，仰头喝掉了最后一罐的啤酒，突出的喉结上下翻滚着。顾湘叶清楚地认识到，身边的这两个男孩正日渐变得成熟，即便是向来都不怎么稳重的夏七年，也日渐显露出少年的锋芒。已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对着汽水咕噜咕噜吹气泡的小男孩了。

　　　　　只是顾湘叶下完这样一条结论的下一秒，夏七年长长地打了个嗝。

　　　　　　女孩随即翻起了白眼，她此刻正在怀疑自己是怎样得到“夏七年也在日渐成熟”的结论的。

　　　　　韩黎晰微微眯了眯眼，对着夏七年说，有女生在场，好歹你也优雅一点。

　　　　　夏七年悠悠地把脸转向韩黎晰然后悠悠地转回来。一只手环过顾湘叶的肩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有女生在场吗？”然后嘻嘻地邪笑起来。

　　　　　顾湘叶的表情瞬间僵硬。

　　　　　上一个画面还是夏七年满面春风的笑脸。

　　　　　　下一个画面，他的头便哇哇直叫地被顾湘叶按在了草地上。



　　　　　　夕阳下，三个人清一色的打扮，T恤、牛仔裤、板鞋、简单美好得一如他们的青春。



　　　　　　生活往往会美好得让你以为他会一直美好下去。只是，那些幸福着的人们并并不知道也不去愿知道，其实，上帝是个不甘寂寞的编剧，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会为你杜撰怎样的故事。



　　　　 夏天的夜来的很迟却来得很快，刚刚还看的到明晃晃夕阳的天空像是蒙上一层黑色的帆布，暮色迅速沉了下来。

　　　　　顾湘叶接起了一通电话，此刻，她已经和先前的两个朋友分开，独自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对着电话发出“嗯”“好的”这样一些简单的字符。藉着橘黄色的路灯，可以看到女孩变得凝重的脸庞。



　　　　 女孩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上了车消失在城市的夜幕中。

　　　　 车窗外霓虹灯无比斑斓无比绚烂，如同在天空绽放的烟火般璀璨夺目。只是，烟火璀璨的背后是不堪的灰烬，而这座城市繁华的背后是什么了？

　　　　

　　　　 车子停在城市边缘一片破旧的居民区。这些上世纪遗留下来的低矮的小楼房，其墙体长满风蚀留下的斑斑驳驳的黑渍。破败而有些阴森。

　　　　 把顾湘叶运来的出租车开走后，女孩的心里徒然咯噔了一下。

　　　　 此刻，四下无人。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如此突兀。

　　　　　　顾湘叶接起电话，带着一丝恐惧问，你人在哪？

　　　　 女孩选择了一条小巷，径直走了进去。逼仄的小巷凌乱地散落着垃圾。

　　　　 不远处一堆隆起的垃圾。

　　　　　顾湘叶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上前。在女孩看来，那一袋袋的黑色鼓鼓的垃圾袋里肯定包着诸如人头之类的东西，因为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顾湘叶上前踢开了垃圾袋，随即她吓得连忙倒退。

　　　　　垃圾堆里，藏着一个人。

　　　　　　顾湘叶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那里边的人。她认识她。

　　　　　　印象里，她在今早的晨报中见过这张脸，据说是一名失踪了多天的女警察。

　　　　　　她叫安莫然。

　　　　　　顾湘叶怯怯地上前，检查了一下她是否还活着，在确认她还有气息后，她拨通了报警的电话。

　　　　　此刻，顾湘叶头上的一盏破旧的路灯其灯罩随风摇动，发出金属的咯吱咯吱声。

　　　　　女孩挂断电话后感到一丝异样，然后猛地回头。

　　　　　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白色的面具，左眼的眼珠在眼球里缩成一条缝，发着红光………………。



　　　　　是的，生活永远让你都猜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