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相信眼泪(转载)
田海跌跌撞撞冲进来,撞倒了英语老师放在墙边的小黑板,发出巨大的声音,全班的视线都汇聚过去。
我抬头,看到他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头上,脸上纵横着雨水,弯腰扶起黑板时,我看到他在大口大口喘气。白色的衬衫湿透了,贴在瘦弱的胸口上起伏着。
老师的教鞭重重敲在讲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她提高嗓音问:田海,你已经第几次迟到了!
田海的一张脸,苍白而倔强的表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透出青白的冷。他被老师勒令站到教室最后面壁。从我身边走过时,他的湿衣服越发贴到身上。我想,寒气一定透过他小麦色的皮肤爬进了他的血管吧。
茹河,江湖不相信眼泪
田海,16岁叛逆的新生。本来,他与我,是两条平行线,一生一世都不会交接的平行线。而我留意到他,是在开学后一个星期的英语自修课上。英语老师喊我带大家朗读,他很沉默,沉默到连集体朗读都不参与。他的眼光一直透着青白的冷。
我以课代表的身份查了他的名字,田海。于是我让大伙停下朗读,我喊:田海,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读?
田海不动声色。我连续喊了两声,他都不理睬我。我很生气,提高八度嗓门,喊他的名字。
他终于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肆无忌惮地直视我,他的小麦色皮肤很健康。
我拿着老师的教鞭,走到他座位旁,严肃地问:你怎么不朗读?
田海斜斜看了看我,从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个词:狐假虎威。
我气得胃疼,甩起教鞭朝田海抽了过去,田海伸出胳膊使劲一挡,教鞭砸在他的细胳膊上。所有目光都投射过来,我们在瞬间的安静里对峙了几秒。田海眼底的轻蔑又蔓延开去。
我突然很尴尬,气势一点点漏走,象一只松了线的气球。田海是第一个与我对抗的人,我在这样的对抗下无能为力。
30秒后,我冲出教室,一头撞进站在门口的英语老师怀里。我退后一步,眼泪无法遏止地汹涌澎湃。
田海被批评了。可是从此之后,我便得了狐假虎威的称号。英语自修课上,田海带头罢读,我无计可施,盯着他狂傲地与我僵持的身影,胃里纠结的疼。下课后,我跑去找老师,我说我不干了。出了办公室,田海一伙在走廊上堵住我,有人说:茹河,你除了告状还有没有新鲜的?
我拨开他们往前走,那群以田海为首的男生就立即跟随我身后取笑嬉闹。我气得一转身,面对田海,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睛里依然是那种青白的冷。
眼泪就扑簌簌滚落。田海注视我几秒,突然淡淡地说:茹河,江湖不相信眼泪。
我睁着一双惊讶的泪眼,朦胧间看他招呼着那群朋友反身走开,他走路的影子歪歪的。
第二天,英语自修课,老师换了课代表。田海突然扭头望我,眼睛熠熠发光。我逃开他,拿起课本专心地读,那天的自修课,全班很规矩。偶尔,我扭头看田海,他服从地跟着大家朗读,虽然口型很小,嘴唇动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想起田海那么一本正经地说,茹河,江湖不相信眼泪,我在心头笑了。
田海成了我形影不离的思绪
自那之后,我留意起田海,他那种冷漠的表情,嚼着口香糖从操场任何一个角落走过,双手插在口袋里,耳朵里塞着耳机,旁若无人地姿态。
我站定,回眸看他歪歪的影子一点点在地上拉长,变淡,消失。
突然,影子又出现了,渐渐变浓,渐渐变短,等我哗地抬头,田海已经迈到我跟前,我匆匆低头找路走,田海的球鞋就刷一下挡住我的去路。
我扬起下巴,惴惴地,却假装强大地问:田海,你干吗!
茹河,你是不是很恨我?田海的嘴唇微微上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诧异,反问他为什么要恨他。
因为我让你丢了课代表的职位啊,从此你不能再狐假虎威了。田海带着戏谑的神色说。
我的怒气蔓延上来,折身跨出两步,又折回来:田海,你别自以为是。我的课代表不是丢的,是我自己辞职的,因为我厌倦了,谁稀罕为你这个坏学生瞎操心!说罢甩了甩手扬长而去。
再见到田海,我都仰头骄傲地路过。走出很远,再停下脚步,偷偷回头望着他歪歪的影子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可心田却一点点被他侵占了去。
什么时候起,忘记了,田海成了我形影不离的思绪。
他却总是迟到,总是在我们上了一半课的时候突兀地闯进来,结果被勒令面壁。不迟到的时候,就常常打瞌睡,耳朵里塞着耳机,我扭头打量他,心里的疼就逐渐铺展开去。我想为什么,他会这样?他眼睛里青白的冷一直显山露水。那种冷,使我有些畏惧,我只能,摆出我的冷淡,来与他抗衡。
田海,你再学坏我就……
如果,那天没有发生那件大事,我想我终身不会知道田海的家庭背景。
教导主任将一批学生拎进办公室时,我瞥见了田海的身影,一群男生中,他是那么鹤立鸡群的一个。
我愣了愣,躲在办公室窗外偷听。
教导主任的声音说:打架,还恶意砸人家店铺的玻璃。他,是发起者!
我探出半个脑袋,看到田海被推了出来,他倔强的表情在光线下有些苍白,左边脸颊上有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蹲下身。一个有些瘦弱,挥着细细胳膊的男生怎么会做出这样野蛮的事?
接着,传来班主任焦躁地来回踱步的声音,他说:你,你有没有父母教的啊?
我没妈没爸的!田海愤怒的声音刺进耳膜。尔后是黑板倒地的声音,转瞬,田海从我身边刷一下擦过,发怒的狮子一样,跌跌撞撞奔下楼。
我嚯地跳起来,被田海的反应震慑住了。
学校请来了闹事孩子的家长。田海的家长是最后一个来的。一个胡子拉揸的男人,头发长到肩膀,穿破旧的牛仔裤。这个人,就是田海的爸爸。我看见田海漠然地跟在他身后去办公室,心尖凉了凉。
男人很粗野地动手打田海。我在办公室窗外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视线移到田海身上,忽地发现他眼眶里溢满了眼泪,却紧紧咬着嘴唇。他的视线与我的视线撞在一起,我迅速逃开,就象一只敏捷的兔子。
放学时,田海在座位上没有动弹。我等着所有同学走完,转向田海说:我们聊聊好么?
田海抬眼瞅了瞅我:让你看到我的笑话了。
我们扯平了。我说,上回,你说话得罪我了。
茹河,其实我上回的话没说完,当那天老师换课代表,我才知道你没有告状,这是令我大跌眼镜的。
我笑了笑,同他并肩走出教室。
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花坛边沉默。我撇过头时,发现他的嘴唇竟被咬出了血。我下意识地问:田海,你妈妈呢?
离家出走了。短短五个字,他吐出来的时候却是哽咽的声音,我心一疼,扭头,正瞧见他忍了半天的眼泪扑簌簌滚下来。
我取了纸巾,本想递给他。一转念,手已经伸向他的面孔。
田海跟我说他妈妈的事,琐碎的点点滴滴。还说他们一家三口从前常常出去旅行。已经去过北京,西宁,苏州、南京,张家界等好多地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走在喧闹的马路上,一辆辆亮着红色尾灯的车子川流而过,路灯很明亮,射在田海的脸庞上,浮起一片光泽。夜风吹过,他的头发乱了。他说:后来,妈妈就走了。在我12岁那年,爸爸妈妈大吵一架,妈妈拎着行李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回家。
田海是从姥姥那里知道,父母离婚的消息。他当时就呆了。
后来,他爸爸就变了,越来越粗鲁,经常彻夜不归,抛下田海一个人在家。14岁那年,田海跟人打了生平第一场架。15岁,田海第一次离家出走,在公园的草丛里睡了一晚。还学会了抽烟。
我内心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安慰她,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家吧。
他猛然摇了摇头:不回。今天会挨揍的。说着绕身去了公园,在长椅上蜷缩着躺下,书包枕在脑袋下,紧闭双目:还不如公园清净呢。
我的眼泪顷刻就滑了下来,一直淌进脖子里,我哽咽着说:田海,你再学坏我就……之后的话如梗在喉咙口。
Merry Christmas!
终是没能把田海劝回去,软硬都不成。他只对我说:茹河,别哭了,江湖不相信眼泪的!
第二天,田海那个外形独一无二的爸爸闯进教室,拖住田海就甩手,田海一把挣脱,绕着课桌跑。全班众目睽睽下,他们父子象猫和老鼠一般周旋追赶。
所有的同学都笑了,惟独我没笑。在笑声爆发的那秒,田海忽地停下了,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气急败坏的男人一把拽住他,拖出教室门。
顿时,有绝望的感觉迎面扑来。在我和田海之间,这种绝望来回游荡,没有出口可逃。
这样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圣诞,放学时分,田海说:茹河,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我出校园,拉着我的手飞跑。寒风呼呼吹过来,田海摘下他的围巾给我戴上,继续拉着我跑。
后来,越跑越暖和,我扯下围巾,一只手拉着田海的围巾举高手臂,围巾在我们身后热烈地舞动起来,另一只手在田海的手掌里,那个瞬间,我察觉出一丝幸福。
跑了很久,田海停下了,胸口起伏地大口喘气,我跟着喘气,额头微微湿润。
眼前,是一栋灯火通明的教堂,五彩的玻璃窗,高大的十字架。里面有着奇怪的热闹。田海牵着我走进去,安静地坐在倒数第一排的空位上。我扭头看了看他,红红的烛光印照进他的瞳仁,使他的目光一改往日里青白的冷,变得那么温暖纯净,藏着深邃的笑意。
0点的时候,两个皮肤干净,手指修长的牧师开始逐个发蛋糕,一块小小的雪白的奶油蛋糕。我也被分到一块,一个很年长的牧师将它递到我手里。我犹豫着说:我没有信仰的。他露着慈祥的面容望我,温和地说:Merry Christmas!我望了望田海,他微笑着鼓励我,我伸手接过了那枚蛋糕,心头依然有小小的忐忑。
田海问:惊喜么?面庞上闪着橘红色的光芒。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他笑着刮一下我的鼻子:放心,不会用一块小蛋糕诱惑你成为信徒的。就象圣诞老人会给每个小朋友礼物,而不会在乎小朋友是否有信仰。
我粲然而笑:你怎么知道这个教堂的?
田海说去年的圣诞节,他和爸爸吵架,一个人赌气出门,随意地就逛到了教堂。他又冷又饿,于是走进去。随后,得到了一小块蛋糕,还有那个牧师对他说了一句Merry Christmas!那是他听到的最温暖的话语。所以,今年圣诞,田海带我来。我恍然,这些小小的温暖足以在这个寒冷的圣诞夜给不愉快的人带去暂时的停靠与安慰。
Merry Christmas!我轻轻动了动嘴唇说,脑海里掠过许多至亲至爱的人影,最后定格在田海脸上,这是我最想对他说的话,屏弃外界所有的纷扰,只过一个完美的圣诞夜。
迈出教堂,寒冷一时扑面。天空不知何时飘着细白的雪花,鹅毛般轻盈。田海和我不约而同地摊开手掌去接,雪落下来,却在掌心不遗一秒地融化成水。我盯着那滩冰凉的水,莫名地忧伤愈来愈大,原来,有些东西远不能触碰,它必然有存在的规律,违背了,就会失去原先的形式与意义。
那么我和田海呢?我们能走多久?我们会不会也象雪一样,在掌心迅疾融化?即便,此刻,我们手拉手度过了一个愉悦的圣诞夜。
田海歇斯底里追着喊:爸爸,对不起,爸爸!
田海最后一次打架,是因为我。
有天,我刚迈出校门,几个魁梧的男生拦住我,尔后一个女生从后面走上来。那个女生是某班有名的坏学生。
我当时并没有害怕,昂着头问他们要干什么。那女生用很不羁的语调说:你哎,警告你,以后少跟田海说话。
我愣了一下,直至看到女生的眼睛,骤然明了她的意思。于是我呵呵冷笑两下,很硬气地回绝:如果是田海不愿意跟我说话,你大可喊他来找我说,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我擦身就走。尔后我就听到飕飕的冷风掠过我皮肤,还没回过神来,我的脸上就已经挨了一拳,那一拳几乎将我的嘴角打歪了。我感觉自尊被彻底挫伤,扔了书包就扑过去跟他们拼命。我一直那么骄傲,只有田海是第一个与我对抗的人,也是惟一一个。
然而,结果证实我根本是个草包,骄傲在武力面前根本弱不禁风。我觉得自己被打倒在地,快要奄奄一息了。
一个人便自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面前,他奋力地跟那几个男生扭打起来。一片混乱过后,他将我抱起来时,我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然后晕了过去。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仍然是那双眼睛。而当我完全看清楚他,我就忽地泪如泉涌,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他就是田海,他的嘴角全是淤伤。他俯下身来拍拍我,我就一直哭。
他说:茹河,不许哭了,江湖不相信眼泪。
之后,我被冲进来的老师、父母团团包围。我侧着头,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田海一步步倒退着出去,他的眸子里全是青白的冷,他的影子歪歪的,直到倏地消失在门口。
休息了两天,我回到学校,田海的位置竟空了。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放学,走到校门口,那个角落里蹲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身上,我一步步走向他,发觉他眸子间的悲哀越来越凝重。
我站到他跟前,他依然蹲在地上。我拉他起来,我说:你怎么了,田海,你怎么了?
泪水涟涟的少年一下扑到我肩头。我问:到底怎么了?田海,你怎么没来上课?
他却只是哭,哭得气急,整个人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断断续续地说:爸爸,死了。
石破天惊。我在那一刻只觉得有道雷劈了下来,硬生生劈在田海身上。我的眼泪哗啦一下倾泻,来势汹汹,慌忙扭头去擦。田海,他还是个孩子,是个16岁的少年啊!
他抹了抹眼睛,又蹲下去,头沉默地埋进手臂里。我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感觉到肩头颤颤。
我挪了挪脚,突然束手无策。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能做什么。我只感觉到心头有巨大的哀伤在汩汩外涌。
田海为我打架那次,回到家被老爸发觉他嘴角的淤伤。他爸爸不由分说就落下巴掌。田海梗着脖子,不解释不说话,瞪着男人。男人被激怒了,大打出手。田海逃出家门。
想起那天,我猛然惊醒,隐约的不安。顺手拿起电话拨去田海家。是田海爸爸接的。我就把今天田海为了救我而打架的事告诉了男人。
男人觉悟到错怪田海了,赶出门找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
不是车祸,不是人为。是突然地,男人倒地,好心的路人叫了救护车,没有抢救过来。医生说,属于猝死。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起伏造成突发性脑溢血死亡。
我参加田海爸爸的葬礼,一直陪着田海。有两个白发老人哭得死去活来,而田海始终一张神态,肌肉僵硬一般的呆滞,不哭不闹不说话。几个参加葬礼的人窃窃私语,说这孩子真是心硬,死了老爸,连眼泪都不掉一滴。
我使劲地捏了捏田海的手,他的手指是冰凉的。
当遗体要被送进去火化,别人都收拾了泪水。田海却冲过去狠狠推开工作人员,抱住早已僵硬的父亲,嘴里喋喋喊一个名词:爸爸,爸爸,爸爸!
两个男人上前架住他,工作人员把遗体拉进去,田海歇斯底里追着喊:爸爸,对不起,爸爸!
冰冷的铁门砰一声关在田海面前,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手无力地垂在两旁。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田海转学了,他妈妈回来,要接他去另一座城市生活。我送他去车站,一路上,我们没有拉手,太阳把他歪歪的影子靠在我的影子上,看着就象我们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显得那么肥胖而臃肿了。我指了指地上:田海,你看你的影子,那么胖。
田海就反驳:明明是你的胖影子。
我迈出双脚踩在他影子上,仰头望他,他的眸子里藏着忧伤。
一辆车风驰电掣而过,我刷地安静下,想起田海也会被这样的汽车迅疾地带去另一座陌生城市,此后,我们将远隔千里。
我顿了顿问:你会,记得我吗?
田海低下头,收敛起满目的沉重,露出一丝笑,笑纹扬起处滚动着浓浓的离别的哀戚。
我明晰,田海心里的伤口一定还在纠结地疼,只不过被他掩饰起来了,他在这样多数的变故中懂得了长大,懂得了隐藏,懂得了保护自己的伤口,他郑重地答:当然会记得。
我看着他,他也静默地看着我,两股目光撞在一起,半晌,田海说: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我重重点头。
田海挠了挠头问:你有次说,我再学坏你就……你就怎样?
这是许久以前,我说过的话,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我就怎么样的。但现在,我歪起脑袋想了想说:你再学坏,我就,我就忘记你!
田海的嘴角微微上翘,一本正经道:我不会学坏了。他又继续说:茹河,你也保重。不要老是哭,江湖不相信眼泪!
是的,江湖不相信眼泪,我们得自己学会坚强,我们要在自己的生活中一路披荆斩棘一路勇往直前。没有预期的幸福,与平坦的未来,只有我们强大了,才能勇敢面对那些未知的,却接连不断的坎坷。
车子启动时,田海隔了车窗朝我挥手,玻璃后面,他的眼眶红了,我朝他吐了吐舌头,说:江湖不相信眼泪!他的手带着委屈的姿势从眼睛上急急掠过。
一阵风吹过,我感觉面颊上一片潮湿。车已经开出几米远,田海瘦弱的肩膀从车窗里探出来,大声喊:茹河,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我动了动嘴巴,喉咙哽咽,声音在嗓子口绕一圈依旧吞进去了。我在心里说: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记得,一定记得。也许5年,也许10年后,我们会再次相见。那时候,我们都学业有成。田海必定会长得很高很魁梧,仍然小麦色的皮肤露着阳光气息,大眼睛里不再透出青白的冷,地上的影子也不再是歪歪的了。
之后,他会嘴角斜斜上翘地说:茹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我笑纹璀璨地回答:我还记得你!
初中1年级 - 小说字数:6434 投稿日期:2010-6-16 1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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