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魅楼,清水阁。
一阵清风掠过。
黑影鬼魅般地从墙头飞入。瞬间来到荷池边,驻足。
墨色的发丝随风飘扬。露出的双眸依旧寂静无波,似是,一切如常。
从剑鞘中抽出长剑。映着月光,修长的剑身仍旧雪亮,只有剑尖那一滴已凝固变黑的血迹,固执的向别人说明它所经历过的一切。
冷月幽深的水眸里闪现出一丝厌恶——看来今天没有以往做得那般完美,剑身竟沾了血——即使只有一滴。
白皙修长的手指捻花般抚上,轻轻一按,精钢锻造的长剑便成了一地细碎的闪闪寒光。
暗黑的一点在雪一般的光芒中,更是扎眼。
望月。
月已西斜。懒懒地依在山腰上,更是妩媚动人。
进这魅楼,已经快三年了吧。
不知,师傅是否还和以前一般,云游各地;是否依旧一身白衣,清丽出尘——当然,师傅的驻颜之术,已入臻境了吧。否则,为何十年犹如一日,光阴从未在她的身上遗留下印痕,风尘从未玷污过她如婴儿般清澈的眼神?
只是,于我,三年的时日,已足够,物是,人非。
低头,凝视如葱十指。芊芊玉手,却不知已结果了多少人的性命——虽只是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但仍觉得满手的肮脏,和血腥。
柳眉轻皱。蹲下身子,把手浸在池水中。清凉的感觉,使心情归于平静。再接下一个任务,就可以结束杀手生涯了吧……黑布蒙遮下的樱唇,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冷月,还是那么迅速呢。”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魅惑人心。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冷月身后,无形的压力随之无声无息的在庭院里扩散开来。
冷月象是早已习惯了一般,把手从水中抽出,平静地站起身,那股压力随即消散无踪。“你不也一样么?”
“不过,今天似乎是比我慢了一点儿呢。”似是开玩笑般,声音里有种——挑衅的味道。
“是么?”冷月不置可否,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听说你今天杀了一个不相关的人?”被冷了场,男子却一点也不生气。
冷月默然。
男子探到冷月耳旁,清晰的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梅香。他呵气如兰:“在想什么呢?”一股好闻的书墨香混合着男子独有的阳刚之气蓄绕在她颈边。于是,意料之中的,一条柔软的丝质白绫瞬间缠上了他的脖子。
冷月转过身来,看着他,幽黑的眸中没有任何温度,“请注意你的行为举止,清岳。”
清岳细长的丹凤眼瞟了下尚缠绕在颈上的白绫,凉薄的唇微弯,露出一个似单纯无害的浅笑,“是吗?那,与我一般,身为魅楼两大杀手之一的魂使,就是如此对待你的同僚的吗?”修长的手指轻抚上白绫,“呵,除我之外,也许没人知道,惯以长剑杀人的魅楼魂使,竟是以白绫作为真正的武器呢。”适才绷直的绫霎时柔软下来,从清岳月牙白的长袍上滑落。
冷月芊指轻扬,白绫重新回到墨黑的长袖中。“魄使来我清水阁有何贵干?”
清岳收回笑容,“主人传你到偏殿。”随即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小心为妙。”
身前的黑影骤然掠过荷池,往偏殿方向奔去。远处传来冷月淡淡的声音:“谢了。”
苦笑着摇摇头,清岳轻叹:“怕那些人玷污了你手中的白绫吧?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和你手中的白绫,一决高下?”
潇洒的转身,只留下一池,细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