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别人的葬礼。
一个远房到我都记不得是谁的亲戚，又是寿终正寝，于是，我没有多少悲伤，只是为了那半天的假而高兴。
我默默跟在送葬队伍的最后面，听见很响的鞭炮响声，闻到一股股硝烟的味道，脚底下有前面的人抛出的白纸，初冬的空气隐隐发凉。
我拔了一根草茎抓在手中玩，哼起前几天刚学的儿歌。
我们绕着山头走了整整一圈，头上的白布有些松，我用手去扶了扶，然后再抬起头来，望着那刺眼的阳光。前面有人吹着琐呐，声音尖而高。
那时，我还小，不明白死的含义。
二
那年，我5岁。
在家乡可是出了名的爱玩。因为交到了很多朋友，就会常和他们跑到河边嬉戏，到山上爬树，玩耍。
还记得那次，和朋友去完类似双杠的东西，因为太矮够不着，就搬了大石头然后掂着脚去抓杠杆。可是手不稳却掉了下来。下巴也因此嗑到了那块石头。
当时流了好多的血。一直流一直流。只记得当时一直哭一直哭，知道爷爷看到我把我送到手术室。
下巴似乎是逢了几针。
因为是下巴。所以并不明显。知道现在，不往下看是不会注意到下巴有一道疤的。
再来就是一次，似乎是因为不听话，被爷爷很用力地打了。
当时鼻子里涌出很多血。我吓坏了。真的。
从此我的鼻子只要稍微用手用力些，就会涌出血。
听起来似乎很夸张，但这些回忆都是不能够从我记忆中抹去的。
三
时间到了在我上六年级时，听爸爸告诉我，我的姑丈因为工作筑墙时一不小心让墙不稳而倒了下来。把姑丈给压死了。
后来姑姑来了。来到我们家住下。
我知道姑姑哭了几天几夜，她还有2个孩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很调皮的男孩。少了姑丈，也就等于少了他们生活的支柱。
在来我们家的那段期间，姑姑是不快乐的。我看得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听到姑姑哭泣的声音，然后，我也陪她一起哭。
知道哭到我们都睡着。
姑丈有一双温暖能干的手，我只记得他的手，像浸在阳光里一样，我抬起头，他的手正落在我头顶上，指缝间亮得耀眼。
大家都说，姑姑很可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却因为这样人生都毁了。
就这样。莫名地就有悲伤的感觉，姑姑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是冰冰的，好象没了一丝温度。前面吹打着嘹亮的声调，突然间，我意识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在我一个人玩时，伸手来摸我的头，一下一下轻揉着我的头发了，那双手，消失在那个冰冷的日子里了。
那年，我知道，死亡了的人是再也无法触及的。留下的只有我们对死者的思念。
四
初二那年寒假。我回了趟老家。怀着兴奋的心情。
奶奶她们很热烈的欢迎我们。很温馨的感觉。很多亲戚也都跑来看我，说我长大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回去拜访了外婆，舅舅，舅妈。我还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
家乡的孩子其实并不懂事。总会拿我和我妹开玩笑。那些男生有的12岁，个头却比我妹还要小的多。之后一个男孩竟然出口说脏话骂我妹，把我妹给惹哭了。
更可怕的是，一天我舅舅的9岁的小女儿，竟然有一天晚上跑我房间来，说有人说了以后要娶我。真是可笑。她还递来一封信，说是那人给我的。其实那人我根本不认识，见也没见过。他却知道我的名。说是小时候跟我玩得很好的人，还把我5岁那年受伤的事说出来。说现在想跟我做朋友。
我没有回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可怕。真的，小女儿还不停地起哄，说他还要和我见面时，我就更害怕。
结果还好他走了。似乎是不敢上来。
还有老家的小孩竟然会偷东西。让人觉得很生气。不过没几天，我们一家也离开了老家。
那时候就觉得老家很可怕。除了那些大人，那些小孩，还有那些往事，真的很可怕。
五
15岁了。
一个清晨，爸爸突然又告诉我，家乡的那个老婆婆去逝了。活了90多岁。
尽管这次不是意外，我听到了依旧在被子里哭了很久，眼泪湿了被子，压在脸上，真的很难受。
小时候我知道，最疼我的人就是奶奶家隔壁的老婆婆。她总会摆个竹椅坐在门前等我，看到我然后笑得脸都皱起来。
我想起那些漫长的夏季，我睡在奶奶房间的床上，那间屋子阴冷得很，婆婆四、五点便起了床，一个人在房前洗衣服。我听到了搓衣板的声音，稀唰稀唰。
她是那样慈祥的老人。不管怎么样，都那么笑着。
在一个午后，我在一大堆杂志信笺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发现了婆婆的照片，那黑白色的笑容很灿烂地对着我，我没有哭出来，只是心里涌上许多往事。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
在那个襦湿的被子里醒来的早晨，我明白，有时候，我们是赶不上时间的，它走得那么快，回头嘲弄地对我们笑着。
现在，我明白，死是让一些以前以为平常普通的东西变得刻骨铭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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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时间海洋中漂浮的沙砾。
我们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用我们有限的生命，一点点地画出属于自己的图画。她描述着生命，因为某个人的微笑，我们懂得梦想和爱；因为某个人的死亡，我们懂得遗憾和悲伤。我们不能倒下，任何困难都不能，我们的生命之图承载着爱，梦想，痛苦和希望，一点点完整，可我们也已衰老。生命之图，也将被时间的洪流抹去，甚至不留一丝痕迹……
消失和死亡是注定的，只是我们在生命结束的时候，要有一个值得骄傲的过程。正是因为痛苦，生命才清晰刻骨；因为一切都将消逝，所以才不再害怕。
ps.呐.想说我终于摆脱华丽的文字了..- -
我想这是我写出来最最真实的文字了..从来都没写过这样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