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垂髫之年,一道姑找到了父亲。
我不知道她同父亲说了什么,只是知道,在她离开后,父亲与母亲不见了平日的悠闲自得。看着我,像是看着自己即将失去的宝贝。
夫人,你可舍得将萍儿送入深山中生活。父亲眼中尽是伤悲。
我不舍得,如果萍儿在十六岁就离开我们,那是我更不愿看见的。母亲的眼泪连成了线。
啜泣的声音,是母亲的疼痛,而连绵的叹息,是父亲的凝重。
我生活在深山里,很偏僻的深山里,与师傅一起。
父亲每年都会和母亲来深山里探望我,那是我每一年中最大的欢欣。
十八岁,我们就可以全家在一起了。父亲临走时总会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在我的耳际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话。而母亲总是在一旁叹气。
十八岁,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不知从何时起,我对十八岁有了一种异样的期待。
那日晨光熹微,桃花芬芳,馨香四溢。一簇簇的桃花,一树树的粉红,静卧在枝头,烂漫了整个苍穹。
循,一路的妖冶。听,一番的静谧。一步一步,踏进了桃林深处。
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男子背脊挺直着坐在石头上静静吹萧。
欲待转身,男子轻轻地叫住了我。姑娘是谁,怎会闯入这片桃林。
我轻望了男子一眼,脸上绯红一片,低下头久久无语。
他轻笑。呵呵,我叫凌夜。这桃林倒是很少有人来,姑娘却绕了进来。
这片桃林为何会很少有人来。我抬起了头,贸然的问道。
因为这桃林是个迷阵,常人是无法破解此阵的。而姑娘能进的这桃林,破了阵,想必是聪慧非凡了。
迷阵?破阵?这是什么?我只是随意走入。循箫声,循馨香。
莫非姑娘不知么?我的回答让你诧异了片刻。只是片刻过后,你浅笑了起来。
姑娘的无心,让凌夜明白不少,多谢姑娘的指教。请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单名一个萍字。我颔首低垂。
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了这片桃林。我只记得你轻声说。七日之后,请萍儿姑娘再来此地。
窗外隐隐约飘来箫声一阵。我推开窗户,那箫声显然是从桃花林传出。
那会是你么。我裙裾曳地地奔了出来。
七日,终成七月。你还是失了约。望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泪雨滂沱落了一地。
萍儿姑娘,对不起。
你到了现在还是叫我姑娘么,唤我萍儿就好。我眸子中尽是伤悲。
你诧异,望着我的眸子。旋即微微勾起一抹笑,轻言道。好。
这七月,你在哪里。
身在江湖。你犹豫着,拂过我的青丝。
凌夜,放弃你的江湖,好不好。
你不懂。踏进江湖路,我已无法回头。你叹了叹气。
那么。我静静的望着你。我也进入江湖,与你相随。
你可知这江湖的险恶,它早已不是一个美丽的神话。你悲戚的笑着。
我拔出了你身上的剑架在脖子上,坚定的望着你。我去或我死,你选。
萍儿你怎可那么傻。江湖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传奇。你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选择我死。剑刺入更深,脖子上鲜红的血液渗出。
你望着远山,枯叶漫舞,黄花更凋。
幽兰谷,蝴蝶庄,流星宗,绝情门。
江湖怎会处处腥风血雨。我轻轻地扯了扯你的衣袖,害怕的问道。
你不语。半响你轻扶剑刃。我是一个杀手,你认为我像么。
不像。我看着你月白色的衣衫,浅浅的笑道。
可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专杀君子。
伪,面,君,子。
恩怨纠缠,无善无恶,这就是江湖的本来面目。
我若有所悟似的点了点头。
萍儿,你已见识到真正的江湖,也该回去桃花林了。你凝眸望着我。
那,凌夜你答应我,要早点回来。我环臂搂着你,羞涩的笑着。
我答应你。等我办完重要的事情,就不再离开这桃花林。
我嫣然一笑,宛若漫开的桃花般。
漫天的桃花飞卷,又是个明艳的季节。
已是三月,凌夜你离开我又几月了,而你现在又身在何处。我叹了叹气。
也罢也罢,不去想了。
桃林边缘处清浅的幽香飘来,不同于明艳片片的馨香。步入桃林深处,桃花开得格外的艳丽。我伫立在桃花树下看痴了。
突然有点昏昏沉沉,我扶着前额不稳的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
右手猛地一松,眼前一抹黑晃过。
断魂崖。
晴空下亮丽的桃花纷飞,在枝头上摇曳生姿。
我被为首一人带了上来,冰冷的剑刃架在纤长的脖子上,亦如当初。
幽兰谷,蝴蝶庄,流星宗,绝情门等。一群人仙风道骨,凛然文雅,好似君子。
伪,面,君,子。
萍儿,你瘦了,脸色也变得苍白了。你望着我。
我听见你熟悉的话语,不免一慌。只是,凌夜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平静的凝眸望着对面那个俊朗的脸庞,泪雨如注。
凌夜,若有来世,我还与你相见。我将脖子撞向剑刃,一时间嫣红漫天。
恍惚间我看见你奔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眉眼间滴落了泪打在了冰冷的手上滚烫。
萍儿你怎么那么傻。即使硬抢,我都能把你救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可最后竟还是害了你。
不。我轻轻地拂去你眉角的泪,说不出话来。最后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夕阳下一个浴血拼杀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远处桃花散落了一地,凄惨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