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
这儿。 藤蔓
专辑:山东平阴县第四中学《小荷文苑》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是那些科学家们所探讨的课题,当时在我看来无比重要的问题其实拥有的是缩略起来不过两个字“已死”的答案。
清晨我坐在病床上吃着削好皮的苹果时,母亲和我的谈话内容开始转入我的童年。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记住我哪一次倒热水的时候烫伤了左手腕处,她可以牢记这处伤疤并用漫长的时间去感知它在我身上所带来的片刻疼痛,而我抬起左手却找不到那样暗黑的疤痕,即便当时大哭大闹吵闹不止的人是我。母亲把这些事故归结为祖母对我的疏于照顾,似乎当初把我寄存到祖母身边得人是另外一个狠心的母亲,而不是现在这个回忆起儿子童年便会长吁短叹的妇人。
我在母亲冗长的叙述中想到了我过世的祖母,或许我是她生命中记住的最后一个人,可是当时的我跑进她的房间只是想拉起她的手想向她再要一颗奶糖,可是她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小诚,乖”,就像是她无数次说过地那样,带着颤音和属于祖母本人所独有的安乐。年幼的我仓惶跑出村头去找二叔,我诧异的只是为什么温和的祖母也有不哭不笑的时候,为什么哪怕是她的孙子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能够再说些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是那些科学家们所探讨的课题,当时在我看来无比重要的问题其实拥有的是缩略起来不过两个字“已死”的答案。
后来我当了一名记者,采访到那些志向远大的孩子们时,他们以“科学家”抑或是“教师”来总结自己坎坷而崎岖的未来之路,仿佛这就是他们未来人生的全部真谛。他们以为科学家可以把世界的血液透析下来滤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们以为教师可以把那些晦涩难懂的一切知识据为己有。
我对母亲这样说的时候,K正好打电话给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还在往事里面装弱小,一天后的我就要背上旅行包和K出发。我告诉K我的伤是在一次采访事故中落下的,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不想上班所以躲在病房里面享清福。我带着窃喜的心情向K诉说我的轻松后,K毫不留情地要我陪他去一趟C地。大概这次的任务就是去那里采风,我手里拿着一半的苹果,听到K说可以免费去旅游后,立马催促母亲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但是放下手机之后,我看到母亲担忧的脸,尽管她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但是我突然发现我连估计时间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从未去过C地,我只是煞有介事地看过报道而已,我和办公室中的许多人一样,看似无所不知其实没有一点是懂得的,我很少去外地出差,只不过是在这座小城市里打转罢了。坐上长途火车之后,我才从K那里得到有关C地更多的信息,尽管这些话就像是所有开放商和旅游业管理人千篇一律的宣传词一样,可是我已经习惯于这样虚假而又甜蜜的语言所带给我的片刻憧憬。其实电视上的广告和新闻的实质相同,都是带着虚假性质、苍白而又简明的中国话。我只是听说过过C地是江南古村落聚集地,这种听说类似于麻醉剂。K说他去过几次,但是当时年纪太小,现在还想回去看看有没有发生改变。我冷笑一下说怎么可能没有改变,没有改变的话它就不叫古村落了。说完我想了想,加上一句,我真怕在这些古村落里面看到那些塑料袋,红的黄的挺鲜艳,和标语一个样,喜高。
我并没有和K一起去采风。
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只是去过一次景区,递上记者证就不用买票了,每当这个时侯我才觉得我的身份还是能够带给我些许利益的。C村不大,也不小。流水居多,是典型的水乡景区。我没想到即便是工作日这里还有如此多的旅游团队,导游们不辞辛劳地拿着扩音机,带着那些疲惫的游客穿过几百年的小巷去观看着离自己如此遥远的事物。我跟着一个团队走完了全程,看那些古老的住家户和时过境迁的景象。
我走过去看一个富商家种的百年牡丹时,被导游一把拦住,即便那棵牡丹的的确确是死了,那家人的富贵也不复存在了,可是这样单纯而又美好的想法依旧透析了城市人的血液。百年富贵百年牡丹。
我找到蜗居在池塘旁的K时,他刚好取完最后一张景。他也带着我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脚底下是这里曾经开凿的渠流,我能听见流水的声响。
我们还是走到了那家富商的院落,刚才的旅行团在这里留过影之后迅速撤离了,这里又是空荡荡的只剩我们了。K指了指大厅,采光设计让宽敞的大厅在每个角落都能看见阳光,我站在正中央叹了口气。K走到大厅的侧面,拉开一扇雕花的门,露出一段不大不小的空隙,只有这里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它的前方就是光芒万丈的大厅,但是那些惧阴的光线不肯将它们柔软的触手伸向任何一个未知的领域。
K说,这是以前老爷们在听戏的时候,戏子所在的位置。
她们只能躲在这样的雕花门后唱着戏曲,身边就是那样轻摇的丝竹乐曲。哪怕声音可以隔着窗户奔跑进大厅肆意游荡,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只能限于这个狭小的黑暗空间里。
我走进那扇门后面,拉上门说,K,你先走吧。
后来我没去过C村,K还有些事没办完,于是我们在这座城市又多留了几天。不知道是伤抑或是疲惫,这些天我从来没有睡好过。我总是能够看见穿着大红戏袍唱着昆曲的戏子,没人知道她们是欢喜或者是悲伤,但是她们唱完最后一个韵脚的时候总是轻叹几声。我打开电视的时候总是能够看见那些专家们赏析着戏曲,仿佛数千年前她们就是被人遗忘的戏子。
我和K道别的时候K送我到我家楼下,小区里的灯光幽暗不明。我们已经从C村回来了,K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我没有告诉KC村一行我多了多少困惑,他和我道过再见后转身而行,我张张嘴却没有说出来我一直想说出来的事情,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祖母能够那样温和,明明她在文革期间因为戏子的身份被人批斗,她的大红西服被那些人残酷而无情地撕掉,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热爱戏曲并且因爱而活着;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几百年前的戏子们没有身份和地位,而现在的孩子们多多少少都有着华而不实的明星梦,过去的戏子甚至连尊严都没有,可是现在那么多人为了出名失去了尊严;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认定科学可以解释一切,而我们所处在的复杂社会中还是存在着那么多的世俗偏见;我一直想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我是名记者。
我挥了挥手,尽管K的身影已经被黑暗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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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我没敢查字数因为铁定不够= =、从宏村回来后就一直想写点什么,望天。时间太紧张了,所以只好写了这么点,好久不写字了风格怪怪的看起来也不舒服……叹。
首发逐眠之城……
初中2年级 - 小说字数:2518 投稿日期:2009-10-3 10:44:00
推荐3星:[希真]2009-10-3 10:5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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