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为邻
邻家的妹儿,你一出生便奠定了死亡。
姐姐喜欢阳光一样的你,喜欢与你为邻。
阳光一样的你
你张望着阳光,眯着眼睛,露着洁白的牙齿单纯地笑着,你的长发飘扬在稻草的芬芳里,手指微微勾着我的掌心,碎碎绒绒的温暖便传递到了心里,你是山里半醉半醒的精灵,缓缓碎步来到我的身边。
你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小小的窗口,零落的光芒洒在你细嫩的皮肤上,我弯下身子,问你在做什么,你欢悦地转过身来,给你许愿啊!暖流荡过胸膛,我望着你弯弯的睫毛里滴溜溜的黑葡萄,会意地笑了。
“小调皮哟,许的什么呀?”我刮了刮她稚嫩的鼻梁,又笑了。她自豪地摇了摇脑袋,一眨眼,一吐舌,调皮地说道,“不告诉你,你要听见啦,就不灵咯!”她采了一把灿烂的向日葵,载了一串叮叮咚咚的笑声,乐悠悠地蹦跳着去了。风声呼啦啦地散开了,像你纯真无忧的童年,飘在记忆的空间里。
淡蓝色的草帽之下,你总是穿着一身靓丽的粉红公主连衣裙,层层的薄纱累积成一种莫名的欢快欣喜,你的胸间总是佩戴着鲜艳的小红花,你大言不惭地说,“诺,我自己得来的!”那闪光的点缀总将你的身子扮得梦幻不已,你喜欢旋转,你说那样的感觉很棒。
你踢踏着一双锃亮锃亮的红色皮鞋,我清晰的记得那上面几乎要飞走的蝴蝶结点缀,你的发丝丝丝细碎柔软,漆黑如朦胧的夜,发丝之间,带着淡淡的香气,你说,妈妈告诉你那是阳光的味道。你长长的发丝中央束着亮白闪光的发带,一样的蝴蝶结,一样的乖巧,每每看见那闪光的点,便总要想起你摇晃飘悠的发带。你的刘海碎碎地飘在前额,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幸福和乖巧,温暖又一次袭来,呵,像阳光一样的孩子。
你大大的眼眸里永不停息地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你红润的嘴角总是微微翘起,偶尔遇到你喜欢的事物,便会毫无忌惮地咧开嘴乐呵呵地笑着跑着闹着,你的鼻翼总是凝着淡淡的一层汗珠,“我妈妈说啦,这叫做‘有——福——气!’”她拖长着语调,声音清润如林间的清涧,一滴滴学着大人一字一顿的叙说,乐悠悠地说。随即,她又迸发了一阵阵灵水般的欢笑,纯净得可以净化灵魂。
与你为邻,我敞开了尘封的心扉,重温了纯真无忧的童年;与你为邻,我挣脱了冷漠的枷锁,找到了久违难得的阳光;与你为邻,是我一生的幸运,一世的幸福。我的心灵散落着希望和温暖,这是你给予我的厚礼,我将一辈子珍藏。
我也喜欢月光,或许是这朦胧如纱的感觉打动了我,亦或许这些倔强而坚韧的星星们打动了我,在黑暗孤傲的天空里,即使彼此相隔万里,也不离不弃,每个晚上,每一天,都准时地出现在遥远的那一边,那或许是最真挚的相守了。自从你来到那堵墙的那一边,我的身边便多了一个望星星的人,你不时赞叹着星光的唯美,你突发奇想,一颗颗数着那些星儿,你不时佯装迷糊的样子,笑得歪过来倒过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看着你阳光般的微笑渐渐地消散了。
生命的终点,阳光的背后,是什么?
我看见你开始安静,你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我以为你困倦了,便一个人继续呆在山间的稻草堆里,我听得见安静的夜,连蝉儿也鸣得困倦了,只有自己平缓的呼吸呵着大片大片苍白无力的雾气,星空总能牵起人脆弱的思念吧,我望着繁乱的星星,倔强地想要勾勒出你的模样,如果星星的陨落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的消亡,那么,我希望你永生,我的好邻居,不善言语的我甚至与你处到了现在也未问及你的姓名,我几乎捕捉不到静止的你。
不久,我听见银铃幽幽地吟唱而来,我知道是你来了,我擦干欲坠的泪水,恢复了笑颜,“这么晚啦,还不去睡么?恩,我的小家伙?”我尽力平静着思绪。“妈妈不在家啦!”你的笑一闪而过,我竭力呵护着你的心。你不知晓命运下出的套结,它扼住了你的咽喉,但你却敏感的发现了你归去时父母眼里的泪水和伤痛,懂事的你装作忽略了一切,乐悠悠地去了,一切的沉痛你都隐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你单纯得掩饰着,你活泼到了极点,捕捉不到你,亦捕捉不到你的忧伤,没人敢告诉你这份巨大的负担,因为你只是个孩子,越是看着你的笑,心里越是沉重,不过,也有些许安慰。
你换了淡蓝的睡裙,带着惺忪的睡眼,朦胧的意识之间,我的肩上多了一份甜蜜的负担,你倔强的不愿意睡,而只有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姐姐,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你缓缓起身,用你最茫然的眼神望着我,我一时哽咽住,我只想守住你,每分每秒,向上天祈愿,希望他不要带走可爱的你,“这个嘛,哈哈,因为星星它,它,它漂亮嘛!对吧?你看,多漂亮啊,哈哈!”你的眼里立刻充满了希望,“真的?!”我的心却像被刀轻轻插入,一滴滴滴着血,“当然,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看啊,一闪一闪的,对吧?”你的眼眸转向漆黑漆黑的天空,一抹流星划过,“真的耶!”我笑着,我知道,我又撒下了一个不完美的谎言,只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却成了渺小的奢望。我的心里纠结着狂乱冰冷的痛,你的呼吸一点点浅薄,山风低沉地呼啸而过,你依旧甜美的笑着,你费力地轻轻勾起我的手指,触碰之间,我痛泣不已,你想要张口,却失去了声音,我的心被彻底撕裂,呐喊也不知如何唤回稚嫩的你,你漆黑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芒,你的发丝无力而颓唐地坠落到我的腿间,我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稻草之后,一片灰暗的世界,旋转游离的意识,一霎间,薄弱,世界,瞬间漆黑。
生命在绝望中复苏
灵魂是一个人的精髓,若一个人,将灵魂完全托付在他人身上,他人亦以真心待你,那么,其中一个人的消失,也意味着另一个人的离开。但有一种爱会超越死亡,那是一种牵挂,一份恋恋不舍,了解另一个人至死的追随,即使走到生命的终点,也会坚持着超越这份黑暗和孤寂,灵魂重归躯体,永永远远陪伴对方。
稻草的芬芳,无边的梦靥里,狰狞惊悚的画面纠结在脑海里,而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我这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姐姐,记忆一幕幕映上脑海,你的笑,你柔软的发丝,你我约定过的永远,一幕幕掠过,空白瞬间被填满。
我看见紧闭的双眼,呼吸着沉闷的空气,睁眼,依旧是满眼的黑暗,我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不要——”你的蛮力打破禁封的棺材,哀伤不已的丧葬曲不断地飘荡,雪白的衣裳们四散逃离,我想要起身,却仅剩下望你的力气,你跳出来,穿着雪白的宽大的衣服,凭着一股毅力冲了上来。
你奔跑着,依旧灿烂的阳光般的笑意,带着满满的泪花,是你眼眸里闪烁的光芒,是穿越死亡的牵挂,是爱的奇迹。你依着我,稚嫩的小指勾着我的掌心,惊恐之后,我又重温了那份温暖,我笑了,带着涌流不止的泪花,带着冰冷彻骨的心扉,带着全新薄弱的希望,我笑了,笑得很开心。我握你的手,不禁紧了起来,你苍白的脸孔,笑得比阳光还活泼,还动人,熹微的阳光洒在你纤弱的肩膀上,从来不哭的你,在这一刻,趴了下来,掩面而泣,我无力再拥住你,只是用微薄的力量,望着阳光的背面,黑暗中残留的月光是一片坚韧的苍白,我的力量渐渐复苏,为阳光,为你。你的哭声如决堤的洪流,一阵阵撞击我的魂灵,我开始拥住你,轻轻地,像呵护一块易碎的玻璃,擦拭你的泪水,我的眼中,也不断涌出不尽的泪,风刮过皲裂的皮肤,撕裂了苍白的话语,挥不掉一句,“爱你。”
邻家的妹儿,你的生命在绝望中复苏。
姐姐喜欢阳光一样的你,喜欢与你为邻,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