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起
　　3，2，1。
　　默数三声，我睁开了眼――笔直的马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下，道路两旁涂着灰白色外墙漆的高楼鳞次栉比，像是用骨灰堆积而成。被楼群层层包围的空旷处，是这城市的中心广场。城市由此向四周辐射开去。在广场的中心，午后闲适的阳光静静洒在我身上。
　　2010年3月25日。我又“困在”了自己的梦境里。梦已经结束，我本该消失，却还坐在原地。
　　这是第几次了？
　　站起身，我揉着依旧迷迷糊糊的头回忆着。“两次？三次？”记不得了。大脑如浆糊一般混乱不堪，丝毫不起作用。还好我已经习以为常。
　　这是我的梦境，虽说我曾经想在这里面生活一辈子，可我现在却只想逃离。
　　离开梦境的唯一办法就是跳出梦境的边缘。所以我向着梦境的边缘走去。
　　一个人也没有。大街空空荡荡，只有午后慵懒的微风从街道上经过。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整个梦境只是一大片草野。我所有的朋友都在这儿。在草野上，我们追逐嬉戏，我们躺着静看云卷云舒，我们围坐成一圈讲着只有我们相信的神话与童话，我们畅想着在这草野的中央，会出现有一座大城市。城市里有各种各样我们从未见过的好吃好玩的东西……
　　可是后来，我的朋友们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大厦却一座座拔地而起。直到不久之前，我已再也找不到一个朋友。只有那一座现实主义的空城，突兀地留在草野中央……
　　太阳西斜，把我的影子慢慢拉长。我不停地走，走了很久，却依旧没有走出这城市，依旧没见着一个朋友。我梦境里的城市不知在何时又变大了。踏着暖暖的散着热气的沥青，我继续前进。
　　不知又走了多久，脚下的路终于到了尽头，我来到了城市的边缘。
承
　　不知又走了多久，脚下的路终于到了头，我来到了城市的边缘――眼前是一片绵延到地平线的草野，金黄色的野草有半人多高，随着地势起伏，仿佛凝固的波涛一般；身后是灰色的城市，高楼层层叠叠，遮住了大片的天空。而在我的脚下，棱角分明的碎石子从草野下向城市延伸出几米宽，将城市和草野分隔得十分鲜明：一边是灰色的高大的建筑，一边是鲜艳的金黄色的半人高的野草。就这么鲜明。
　　我的影子更长了。这梦境已不值得我停留。我边想边走进了草野。城市在身后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不断变小。不知走了多久，城市在我的身后已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
　　“嘿！坐下聊聊可好？”我刚登上一个土丘，便听到身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俯下头，看见他躺在我脚边的草上——深色英格兰格子短袖衬衣，毫无装饰的牛仔长裤，和一双同样简洁的运动鞋，还有一块普通的腕表。他悠闲地望着天。天上的云安静地浮着，一动不动。愈发红润的太阳，安静地向地平线进发。一切都安安静静地进行着。
　　我盯着他的脸，仔细地搜索着大脑的每一个角落。我对这张熟悉的脸毫无记忆，我不记得我有这样一个朋友。大脑里浆糊依旧。
　　“我没见过你。”
　　“见过的，该是你忘了。会成为朋友吧？”
　　“……”
　　“急着出去？一直呆在这里可好？”
　　“还是出去了才好。没理由留下来。”
　　“风景很美呢。”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他的身边躺下了。厚厚的草叶十分柔软，就像是睡在家里那张熟悉的大床上……一下午的步行，实在是累了，大脑昏昏沉沉地，浆糊凝固了，可我不能睡着。“聊些什么呢？”我问道。
　　“听你的。”
　　“有些事不太明白。”
　　“有问必答。”他笑着说道。
　　“我为什么活着？”
　　“看着这么好的风景说这个，不会太沉重？”
　　“机会难得嘛。不想说也没关系。”
　　“哪里的话。照我看，活着不是为了什么，活着就是活着，没有原因和目的，也不能用‘意义’这个词来定义。” 他对我歉意地一笑，又转头看天，“很抱歉，宇宙没有在创造生命的时候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假若你愿意，你可以给自己一个只属于你的活着的理由。”
　　“很独特的见解嘛。下一个问题：我得奋斗到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幸福？”
　　“听过这么一个故事吗？一家粥店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书：‘明日米粥免费。’但是牌子天天都挂着，免费的米粥永远都在明天。”
　　听罢，我望着天，独自思考着他的话。不多久困意袭来，我只好再次打破沉默：“你相信神吗？”
　　“有欲望的神都是人神。至于真正的神嘛，‘神既道，道法自然，如来’。人神不过是个人，较之于相信他我更愿意相信自己。但是我相信真正的神存在。”
　　“呵呵，有道理。欲望，这个话题不错。”
　　“人为什么活着？我认为就是因为人有欲望。各种各样的欲望。而人和石头和神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欲望的有无。神没有欲望，而且神的存在不会对万物的运行产生影响。若只是从这方面看，神和一块石头并无差异。”说着，他捡起一块石子儿，随意地向前扔了出去。“人没了欲望，也是块石头。”他微笑着说。
　　“很不错的观点。”
　　“哪里，胡言乱语罢了。”
　　“我可是在洗耳恭听呢。”
　　“那可太谢谢了。”
　　说完，我们都转过头去。这些从我懂事开始就困扰着我的问题，他竟如此轻松地给出了答案。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谁……
　　太阳更加红润，已接近地平线，西边的天空比别处更亮。望着天，我的思维和目光穿过这梦境中的茫茫宇宙，直至那遥远的，神存在的地方——奇点。
　　“谢谢你能留下来陪我。看完晚霞再走吧。”他忽然开口说道。
　　“好啊。只是看完就得走。”
　　“还会见面？你不大愿意来这儿吧？”
　　“一定还会回来。”
　　红润至极的落日点燃了西边的云彩，烧红了的一大片天，闪耀出不同的红……
天暗了下来，掩盖住风的影子。
　　“那么，我要先走一步了。”他边看了看腕表，边说道。我转过头看着他，觉得有些异样。他的身体边缘像烟一般被风撩起，吹散。
　　“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何会困在自己的梦境里？”我急切地问道。
　　“因为我想让你留下来。”
　　“只是因为你想？你真是我梦境里的人？你是谁？我的朋友呢？”
　　他笑而不语，依旧看着天。“还没给这城市取名字吧？该有个名字。”
　　“林夕。”——这是我和朋友们早已定下了的——我对着虚空喃喃道，只剩下被压塌的草证明着他刚才的存在，和那相见如故的感觉。
　　太阳的光芒伴着他的消失而消失，漫天的繁星点亮了夜空。我站起身，向着草野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视野豁然开朗，我来到了草野的边缘。
转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豁然开朗，我来到了草野的边缘。星光惨淡，我费力地辨认着前方――草野外，就是梦境的边缘。从那里跳下去，就能逃出生天。
　　我松了一口气，在星星的注视下向那边缘走去。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土里腐烂，散发出丝丝臭味。我捂住鼻子，却毫无效果。我继续走着，那臭味也越发的浓烈。
　　终于，我来到了梦境的边缘。这儿的土地有些异样。我强忍着恶臭蹲下了身——一块早已发霉腐烂的未烧尽的骨头！
　　我转过头，刚刚经过的土地一片灰白，那颜色与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外墙漆毫无差别……我的胃一阵抽搐。这不可能！这只是个噩梦！梦还没有结束！
　　我脚下一滑，跌出了梦境……
合
醒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