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第二次上初三的时候,体育课后我总拉着萝去一楼洗手,原因是:一楼水池比较多。 溅得满身是水后,萝还是依依不舍地对着镜子挤笑。那时我总会看见一个很像你的初二小孩,头发削得很短,走路大摇大摆,笑的时候带邪气。她放学后推黑色山地车,出现在各大小卖部里。从她吃的一大碗红得诡异的麻辣烫和她的朋友们头上饰品的数量来看,我知道我和她并非同一世界里的人,正如我与你那样。
“你是不是也骑着黑色山地车呢?”回家后我还是问你。
“没有,重庆的地势不适合骑车。”
就这样毫无原因地我竟有点失望。
[2]
初三那版外研社英语教材实在无聊,老师却喜欢给我们布置书上作业,例如回答问题。以下为当年作业本的再现:
Q:“Where would you like to go the most?”
A: “Chongqing”
Q: “Why would you like to go there?”
A: “To see Yang Yan”
Q: “How long would you like to stay there?”
A: “Long enough to see Yang Yan.”
Q: “What would you like to do there?”
A: “I told you: see Yang Yan. God which part of it don’t you understand?!”
后来,“上个暑假我本来要去重庆,发大水了结果我妈不让了。”
“别来重庆,一点都不好玩。”
“我是去看你的。”
“估计现在这种感觉没那么强烈了吧。”
一直都一样啊。
[3]
每天在校的最后一小时,是站在三楼十班门口的等待中度过的。偶尔钱老师抱着一摞卷子匆匆跑过,揪一下我的辫梢,像是安慰也像是惩罚。五点的铃声响后,楼道一片嘈杂,耳机里响起:“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里面的人探出头来,背着绿书包戴红框眼镜的人走到我面前。
“等谁呢?”她一边问一边扭动书包,脸上挂着极轻松的笑。
我不说话。两人脸上表情形成对比,气氛空前别扭。
沉默半晌后她又极轻松地晃着书包一扭一扭下楼去,我贴墙滑下蹲在地上。耳机里的歌再次清晰“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这时会看见你,仿佛就在隔班,同样探出满脸笑意的头,操着搞笑的普通话说:“十三,你没救了。”
你给我写的第一个好友印象是:情商低的家伙。你当真这样想么?
[4]
英语《五·三》是我唯一完整写完的一本参考书,里面有道题,Yang yan will make a speech on Monday…我拿着橘色重点笔把你的名字画出来,旁边加了三个感叹号。老师讲的时候读成了“杨艳”,我特别失落及愤慨,依然说不出个原因。
把这件事对77讲过,她惊叹:“天啊你到底对羊有多执著?”
下学期班里来了个成都转来的男生,为人热情得让人无法忍受,大家都躲着他。我觉得他很亲切,因为你们说普通话的时候带着同一种奇怪的腔调。而且当时我一直以为重庆和成都是差不多的……
[5]
初三用的摘抄本上,有如下标题:《十米以内,阳光失眠》《花开在哪?》《夜夜夜夜》《关于一个病人和一些碎片》以及很破坏气氛的《我站在阳光下,写一首灿烂的诗》那是月考前我拿过来自我激励的东西,我不了解你,以为你是天生粗神经,所以才会说你有着“二皮脸似的阳光劲儿”。我没有想过,一个阳光的人之所以看起来阳光是因为她比别人更需要阳光。
去年四月月考受挫,你发来短信安慰,开头是“十三…这个月实在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人都有无助难过绝望的时候…”我因为太纠结于自己的年级排名,也没有问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过得怎么样。
后来了解才是一阵心痛。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以上片断可以充分证明我记性比你好。回忆总是比展望要真实。比如我想过,如果有一天[二月三]忘记我,我就会去写小说,让她N年以后出生的儿子或女儿喜欢,这样TA会天天缠着妈妈去买一个叫十三阿姨的书。无论情愿不情愿,或许在她拿起那本书的瞬间,可以想起我。但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世事难测,同时忘记对方也可以算上一个圆满结局。
记得我说过,看了《总角之宴》我没有丝毫共鸣么?其实不是。
“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想逃离的。”
“我不要做你的卫星。”
执意让你看,也没有指望你从五千多字中挑出这两句来。
而我反复默念只能加深某种逆反,失败不代表未曾挣扎。
日记为证:
【你一遍遍描她的名字,掌心一片蓝。当她列举甲乙丙女如何爱她时,你总是显得很潇洒,说“别这么欠揍。”你只能贬她,笑她,疏远她。可你究竟在逃什么呢?——2.23】
那天光哥找我谈话,他说:“以前我觉得你像卡夫卡,现在我觉得你更像梵高。”
“梵高的画?”
“不,梵高的生活。”
“我很崇拜他,像他那么活也没什么不可。”
“你不一定会不幸,但你一定会不幸福。”
“没关系,幸福也不是我追求的。”
“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倘若你不是生活在应试教育下,不生在这个环境里,或许能变成一个人才。我不希望看到你悲壮地燃烧。”
从年级组走出来回到班里,Discovery依然在和其他学习帝探讨某到变态物理题,我感觉周围全部是虚空,过去的片段一幕一幕在眼前闪,俯视自己的人生需要勇气和忍耐。每一件事如今看来都不大不小,但恰好决定我在何处直行何处转弯何处起步何处驻足。它们改变我影响我让我成为今天这样光哥眼中“悲壮燃烧的人”。
这样看来也问不了什么“如果当初”和“倘若不是”,人没有选择路的权利,更何况选择路人。每个路人都改变我,每条路也如此,我并不如光哥所说那样是个“有主见的人”,我不过是把被赐予的性格发挥到极端。
我的性格里有你,当然也有许多别人,但近几年来是你居多。
自从07年暑假,我的个签改为“杨言是我偶像”那天起,我便觉得你爱好都是可爱的,你所厌恶的都是可恶的。比如我很不喜欢乌龟这东西,但是你告诉我你养了陈水扁墨索里尼和希特勒,我就开始发现它们的可爱了。比如我不会做饭,你说你端着麻婆豆腐撒了一身,我就觉得做饭也应该很有趣。这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很擅长把无聊的事儿说得绘声绘色!
我记得你写过长达几百字的日记描述你如何只穿一条羊绒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以及你壮志凌云的每日计划…甚至你买的面包掉地上的惨痛经历。我就是这样人云亦云,羊言亦言,怎么称得上有主见?
或许是太禁闭的生活方式让我本能对自由的人持有一种向往态度,特别羡慕你下决心时说的:“不去网吧游戏厅不坐摩托车”,因为我就从来没去过网吧游戏厅,从来没坐过摩托车。“不喝酒。”“晚上十一点睡觉,考试复习除外”我就从来没喝过酒,而且大多数时候九点就睡了。
这种幼儿园生活让我经常恐慌地梦见自己被锁在一件屋子里,窗外是树枝和灌木丛。门外的女人还似乎念叨着“我是为你好。”这样的梦有过好几次,最后的一次我梦见你在楼下喊我,四周闪着光环,就像自由和正义的象征一样。我就打开窗户,顺树枝爬下来,跌进灌木丛里。
梦到这些情节是因为白天看了《萌芽》的一篇文,内容相似,只是那里的主人公名字叫林可,可惜没你名字好听。之后的梦就更无厘头了,你我出现在北师大靠近体育场的报亭旁边(因为萌芽就是在那儿买的),你跟我说“刺猬没有必要长刺。”我觉得这个梦doesn’t make any sense,所以也没什么意义。
你已经是我无法从生活中挖去的一部分,因为这是我的构造,这并不像否定过去那样简单。如我今日所说,四年里你影响着我的【各种观】,你是路不过去的路人。
说起这个称谓,听起来冷冰冰的,甚至比我喊你偶像更有距离感。我却一直觉得很恰切,因为它囊括了所有。我以“路人观”看待每个认识的人,不分轻重。在漆黑的夜路中摸索,寒冷和恐惧迫使我寻找同路的人。没有任何一群人属于同一个终点,路过也只分长短。父母是半辈子的路人,同学是三年的路人,二月三于我来说感觉像是一个永恒,却也只是五年的路人。
我知道我都明白,就该遇见挥手两次,一次是Greeting,一次是Farewell.
但是你想知道结局么,我始终没有达到第一宇宙速度挣脱你的引力。
你这只放星星的羊成功让我成为了一颗卫星。再看《总角之宴》顿时很想笑。
是的!贺文写到这,我也没有任何要哭的迹象。因为我很无奈,想说的都没说出来…
现在电脑里正放着你唱的《从开始到现在》,每次听到最后跑调的部分都忍不住哭出来,你和我讲的那些你的经历,你的暑假,你在站台送别的情境,我可以清晰地想象出每一件。我知道你不是太阳神,但很接近。你难过的时候,对于我来说就像世界塌陷。
我也并不是觉得你该每天笑到脸酸,你让我在你的岛上种大陆,这样岛感就不会那样明显了吧。虽然我不知怎样才能种出来,但你要知道你的岛上并非只有你一个人。世界是一道围不住你的墙,你不只是能够留下抓痕,你更可以走出去。
短信箱很满,但我知道有一条短信我会留到最后也不会删:“不会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很能死缠烂打嘛!我……保证!不反悔!不然继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乱马分尸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这条短信的背景是:我问你能不能在25岁之前都不离开。
最不喜欢看别人远去的背影,最害怕目送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提前告诉我,让我当那个最先转身的人吧。
生日快乐,十七岁的路人。
You are still the best thing that happened to me.
我爱你。
【你说我可以在记住你生日的同时记住二月三,我真的特感动。】
By 小十三
2011-3-19 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