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名字是安洛拉,我从很早开始就待在那个黑暗的箱子里头了。虽然空间是封闭的,但是我知道周围是很乱的蓝色毛线,一只有着蓝、棕色瞳孔的猫咪常常会用爪子抓起一把毛线来作它自己的乐,起初我还会阻止它,但我也渐渐地了解到这是它在无知时所能为自己做的了后,便开始不再理会它了。因为我同样也在无知时,我要为自己做的什么和它一起找个也许好点的借口。
——安洛拉。
曾经,安洛拉问过汤姆叔叔:“叔叔,为什么你不让我出去呢?”
“安洛拉只要待在箱子里头就好了。因为这只是个童话,美好的童话。残忍的一切都会随着箱子的封闭被关起来,那锅婴儿的汤背后累累的白骨堆砌的高高的山头,那个穿着碎花洋裙的安洛拉不该站着。”汤姆叔叔那时是这样跟安洛拉说的,对,就站在箱子外面说。安洛拉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拼命地把它记了下来,然后在某一天开始独自去理解那些意思。但是还没等到她理解了那些意思,汤姆叔叔就死了,除了在死之前把安洛拉放出来之外,还给了她十七句卦辞。同样的,安洛拉看不懂那些修辞所描绘的是否困难是否容易,她只是抱着她的那本厚厚的童话书,挣脱开那个精致的箱子兀自地茫然着。然后她推开门,看到一座很高很高的白色的山。
她觉得那景色很美。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其实是罪恶。
二。
安洛拉把汤姆叔叔给葬了,就在那很漂亮很漂亮的白色的山上葬下的。虽然她在攀爬上那座山时十分艰难,还经常会有白色的碎东西掉下来,但她对于艰难之后能拥有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的满足,抱着那一本汤姆叔叔给她的童话书,安洛拉站在那高处上再一次笑得很甜。怀抱里那童话书红色的书封面在她的视线里似乎也越来越鲜艳了。
但她的笑并不能持续太久,因为她忽然听到了有个声音在对她说:“那是骨头山。是罪恶堆积成的。”
她不相信,并认为那个人是在骗她的——于是她回答时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了,她对那个人说:“你在骗人……汤姆叔叔跟安洛拉说的不是那样的。他说那是圣洁的山。”
忽然,有个戴着红色的小丑帽的人摇摇晃晃地从天上飘下来,手里的伞开始收回来了,红色与白色油漆遍布的脸上就好像是骗人而被惩罚写上的印记……“他已经死了,那么你要承担他的罪恶。”安洛拉看到眼前那小丑大红色的嘴角诡异地咧开,接着她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只听到那时钟有规律地走着……然后定格在十七点钟。
汤姆叔叔,你留下的那十七句话为什么和十七点钟是一样的数字呢?安洛拉不明白。什么是罪恶呢?安洛拉是坏人么……汤姆叔叔,你可不可以活过来呢?我还想要看你变出彩色的扑克牌给安洛拉看。安洛拉再也不会想着走出那个箱子了,拜托你……醒过来。骨头山,只是一场梦对吧,罪恶也只是个玩笑对吧……
可是一句话突然又跳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不是玩笑……如果你相信那是玩笑。那么你将万劫……不复。”
安洛拉忽然开始想念起了那童话里白晃晃的风车画图,但是怀抱里的……却只是空气。
三。
“我给你一卷窗帘,地上是一滩血,并且你感到寒冷,你会选择如何?”
“血……那是什么?寒冷,汤姆叔叔在的话一直都很温暖的,安洛拉从来不会感觉到冷的。”
“但是如果他死了呢……”
“汤姆叔叔没有死……他还有童话故事没给安洛拉讲完。安洛拉要听故事。”
——“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有一间很小却很温暖的麦子屋,还有个温暖的大火炉。虽然他们不富裕也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但他们却一直没有个孩子。终于有一天,他们的孩子出生了。于是他们每天都会给孩子讲一个童话……”
“那后来呢?汤姆叔叔。”
“后来啊。谁知道呢……后来的故事,还没完呢。”
四。
谁念着童话在暮里飞翔,
弄坏了孩子堆好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