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4、「王·亡」

呐……威恩。
我最后一句话是“I love you.”

——帝兰·奥汀

***

帕丽斯此时的面容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类了。
她——它的下半身生长着蛇类滑腻而布满美丽花纹的尾巴，上半身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的人类的模样。它的右爪举着一柄法杖，刻满了[Purtroppo la fortuna]奇妙的古文字，背后的黑色恶魔之翼盖住了整个空间。

数只小孩子模样的人型生物悄然无息地从暗处溜出，他们一边拿着自己的三叉戟向众人攻击而去，一边快乐地歌唱着歌谣——

“Ah…我们的主人，幸运而不幸；”
“Ah…我们的主人，希望而绝望；”
“Ah…我们的主人，伟大的魔女；”
“Ah…这里永远没有悲伤和绝望。”
“Haha…这里，就是美好的Elysion（乐园）。”

吵死了……吵死了……
“混蛋！为什么这么诡异啊这里？！”爱莎露出怒色，水晶紫色的瞳中溢满了不耐烦，“这种唧唧喳喳吵得要命的东西……还不如直接杀了好！！杀了，就不会发出这种讨厌的声音了吧！是吧？！”

暴怒的少女一边像是大声质问着什么人似的，一边举起了手中燃烧着熊熊毒焰的魔杖。魔杖瞬间变为一条迅猛有力的火蛇，将那群使魔紧紧缠绕，猛地一拉，使魔们歌唱时幸福快乐的微笑仍然停留在丑陋的脸上。
爱莎默默地望着重新变为魔杖的火蛇，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笑着呢？幸福，只不过是转瞬即过的昙花而已。

“——你们，为什么还不走？欠打吗？”总算平静下来的爱莎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瞪着站在她身后原地不动的围观群众。
“……没什么……”夏弥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看到爱莎在前面领路时心神不宁的样子，她身为姐姐的自然很是心疼。

——爱莎，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忘掉呢。
他只不过是一个背叛了诺言的家伙罢了。

***

威恩一脸疲累地靠在帝兰的肩上，汗水浸湿了蓝银色的发丝滴入土壤。使魔杀死一波又来一波，法力消耗巨大的大范围魔法攻击实在使他有点吃不消了：“帕丽斯到底在哪里啊——”
这里黑不拉几的也太扭曲人类的审美观了吧，他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继续找，”帝兰没有将威恩推开，语气反而柔和了些，“总会找到的。”
“好吧好吧……”威恩悲催地扶住额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拉住了帝兰的手臂，口气十分强硬：“那你带我去。”
帝兰不假思索地答道：“好。”

凌风看着浑身上下冒着粉红色泡泡打情骂俏的帝威两位，抽了抽嘴角，“不用了，找到门了。”说着，他指向那片黑暗尽头的光芒，夏弥和爱莎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看吧，那就是。”
“尼玛凌风你这个不识相的混蛋不要打扰帝威相处！我们先走！”琳娜一个跳跃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凌风红色的脑袋上，拉着他厚重的铠甲气势汹汹地朝门飞奔而去。
嗷对不起了她最萌的帝威~

“我们也走吧。”帝兰拖着威恩，淡然离去。

***

帕丽斯端坐在王座上，闭着眼睛倾听着下面使魔们充满了欢快愉悦的大合唱。
啊，真是好听的曲子呢。安迪尔艾斯唱的歌最好了！
——嗯，不错，下次奖给你们一个人类的灵魂。

看，这样便是幸福了吧……
虽然现在这个幸福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她相信，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充满了幸福。
是吧？
只要毁灭了这个虚假的世界，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幸福国度，那不就行了吗？

“嘭——”
巨大的声响从她充满了欢笑的结界里不断回荡传来，代表着快乐的音符瞬间被打乱然后碎裂。帕丽斯愠怒地睁开红色的眼，巨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握着法杖。使魔们也停下了演唱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咦？就是这里吗？”夏弥随意一个火球术冲破巨石滚落时的尘埃，望着高大华丽的魔女结界，不由自主说出了口。
“没错了吧，帕丽斯和它的那群手下都在这里。”帝兰从后面走来，以一种肯定的语气回答。

帕丽斯暴怒地盯着这些打扰了她的寂静幸福天地的人类，“呜——”它发出一声低吼，一部分使魔立即扑了上去。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世界？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你们都是一群混蛋！杀！杀！杀——

而另一边，没有参与战斗的使魔们依旧唱着婉转的歌谣，依旧那么动听那么动人，可是曲谱却变了。

“Ah…来吧，来到我们身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幸福。”
“Ah…来吧，来到我们身边，快点回想起曾经的悲伤。”
“Ah…如果你不来，那就撕裂你的身躯吞食你的灵魂。”
“Ah…来吧，来到我们身边，让回忆蚕食你们的心灵。”

在那一片低沉的吟唱声中，站在最前面的爱莎身体突然僵住了。她脸色苍白，面露痛苦之色，捂着噗噗跳动的心脏蹲了下来。
“唔……”
——可恶，为什么想起了那个红毛混蛋？

“爱莎！爱莎！你怎么了？！”夏弥惊慌地推着动作异常的妹妹，疯狂地呐喊，却看见爱莎平时明亮美丽的紫眸中如今已是一片昏暗。
再清楚不过了，这是比物理攻击、魔法攻击、属性攻击还要强大得多的——精神攻击！
“爱莎！爱莎！爱莎·加西亚！！”快点醒来啊！

啊，好像失去听觉了呢。什么也听不到，耳边一片虚无的感觉真是好啊。
爱莎无力地垂下了身为虚无公主高傲的头颅，无视姐姐的喊叫，手不知不觉地攥紧，神情晦涩而阴暗。

***

最讨厌你了，艾索德。
明明曾经说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自己还不是违背了诺言跟着他们走了，只丢下我一人。
骗子。

艾索德，你还记得我吗。
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
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艾索德！！！！

脑子里满满地都是那个红发少年爽快明朗的笑容，想着他第一次遇见她时就一起合作一起战斗接着就像熟识一样开始吵架气鼓鼓的样子，想着他扛着剑英勇地冲在前面结果被自己格兰芬多式的没大脑举动搞得浑身是伤但仍然微笑说着“这点小伤没事的啦~”的样子，想着他6年来的成长，不由自主感叹着如今这样一个英明神武的骑士领主以前其实是一个傻帽的男孩。

“——抱歉，爱莎·加西亚。”
“——很抱歉我竟然会违背誓言，可是真的很对不起。”
“——我必须离开这里了，我有必要给那些难民一个温暖的家。”
“——你应该知道无家可归是什么感觉，所以真的很抱歉，但我必须为更多人着想。”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蕾娜、雷文、伊芙他们都在等我，所以对不起……”
“——相信我，有朝一日，我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
“——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留在奥兰兹帝国，好吗？”

混蛋……还不是一些用来欺骗我的花言巧语？
你以为我不知道伊芙对你有爱意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伊芙也心存好感吗？
说得好听，都是谎话。
都是谎话、谎话、谎话……

“看来那群怪物的歌声中附有精神魔法，不要去注意听就好了。”帝兰若有所思，“夏弥，爱莎暂时托付给你，我和其他人攻击帕丽斯和其他怪物。”
夏弥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帝兰嘴角勾起，“嗖”地一声，修长的剑出鞘，威力巨大的卡片早已夹在手指间。
“虽然没有‘金鹰’这个强力辅助在我很遗憾，但是有威恩我就够了，足矣解决掉你。帕丽斯，虽然不知道你玩了什么把戏，但我知道我们一定要消灭你，所以请别客气，尽情地打吧。”
“——然后，”转了个刀花，帝兰清澈的蔚蓝色丹凤眼微微眯起：“请你，去死吧。”

帕丽斯抬手，数百支火焰箭瞬间出现，纷飞着冲向了琳娜。琳娜敏捷躲过一劫，不料火焰箭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般机灵地转了个弯重新对着琳娜飞来。
“靠之！”琳娜怒骂一声，直接爆了粗口。她举起手中的弓弩，瞄准迎面而来的五支火焰箭，弹指一勾，十发由意念凝成的箭刹那间发射。“我偏不信，十支箭打不过五支！”
“如果没瞄准呢？有歧义啊有歧义，国语老师哭了。”凌风一边吐槽，一边挥刃秒杀一大批使魔。
“不要随随便便预言啊你这乌鸦嘴！”

帝兰几步蹿到帕丽斯面前，一上来就是狠狠的一剑。帕丽斯感受到疼痛，伤口逐渐滴出黑色的秽物，它怒吼着摇晃着巨大黏滑的蛇尾，尾巴所处之地都被扫平。
原来如此，因为是法师的缘故，所以防御异常得差……
法师可以直接无视敌人的防御能力，爱莎、夏弥又在另一边，所以……

“威恩。”
帝兰示意，威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吟唱咒语，而帝兰再次转过身刺了帕丽斯一刀。
帕丽斯眼里冒出了怒火，它张开嘴，猛呼出一口气。帝兰感觉一波热浪朝他席卷而来，身体灼热得要死，倒在了地上，接着很快躲开帕丽斯随即的一掌，再次展开攻击。

吟诵完毕，威恩食指指向帕丽斯，神情疲惫，一圈电环凭空出现朝帕丽斯快速滚去。
——这正是奥兰兹帝国巫师们的招牌招数“球状闪电”的改进版。
“呜嗷嗷嗷——”帕丽斯被电得浑身骨肉都要分离了，它感觉到一阵痛苦，它开始拼命挣扎。

不要……不要啊……
我美好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一事无成……
不甘心啊……我才不要那么快就……
那么，你们其中一人就跟我们永久地幸福下去吧！

但绝望的实体是没那么快死去的。它身体扭曲地化为了一片片红色扇形刀片，四面八方地射开，发出划破虚空的声响，所及之处都被割裂成一片灰烬……无声无息，帕丽斯也不见了，魔女结界随即破碎。
爱莎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只是神情依旧悲哀。
脸色疲倦的威恩已无法有力量闪避了，他默默地望向朝自己飞来的刀片，静静等待刹那间的痛苦。
“威恩——”帝兰高喊一声，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推开了他的所爱之人。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

“噗——”
满眼是刺目的暗红。

“帝兰？”
“帝兰？”
“帝——兰！！！”

“啊……威恩，”尚有一口气的帝兰惨白地笑笑，如小孩子般的。冷漠的战神第一次绽出了最美好的花朵。他冰凉的手抚上了威恩白皙的脸颊：“大概以后再也吃不到你烧成一堆灰的蛋糕了吧。啊……那种味道真是令我难忘呢。”
“傻瓜……为什么要帮我挡啊？！你可是战神，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魔法职业导师而已！”威恩死死地攥着帝兰的手。
“大概……是因为「喜欢」这种感情吧……而且，战神有许多个，可是威恩·伊斯莱永远只有一个……”帝兰认真地盯着他，“憋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死的时候才说出口……”

“这是我最后一句话……听清楚了哦。”
“帝兰·奥汀，爱，威恩·伊斯莱。”
——I love you.

蓝宝石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