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第一次，几乎不算个事。那时当地正过节，请了一位大师傅来临时帮忙，他就是亚历山大先生。他一到店里就自作主张，对所有的人都发号施令，对老板，对老板娘也一样，神气得简直就像国王……这人身材魁梧，长得也英俊，站在炉灶前没有安静的时候，总是喊叫个不停：‘拿来，拿黄油——拿鸡蛋——拿调味汁。’东西还得马上跑着给他送过去，要不他就发火，说的那些话臊得你连屁股都发红。

“‘一天忙完，他就站在门口吸他的烟斗。我正好捧着一大摞盘子从他面前走过，他就冲着我说：‘喂，小姑娘，到河边走一趟，把这儿的风景指给我看看！’我傻呵呵地去了，可我们刚走到河边，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把我按倒，我都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后来他坐9点钟的火车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人。

“我问道：

“‘都说完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

“‘噢！我想弗洛朗坦就是他的！’

“‘弗洛朗坦是谁？’

“‘他是我儿子！’

“‘啊！好极了，你就蒙骗那个喜欢划船的，说孩子的父亲是他，是不是？’

“‘天哪，你怎么知道的？’

“‘他很有钱，这个划船的人？’

“‘没错，他给我留了300法郎的年金，说是给弗洛朗坦的。’

“我开始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接着说：

“‘很好，姑娘，很好，反正，你们这些人并不像人家想的那样傻。弗洛朗坦现在有多大？’

“她回答说：

“‘都12岁了，到春天该初领圣体。’

“‘好极了，从此以后你就心安理得干你这行当。’

“她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这时突然扑通一声，声音就是在这屋子里发出来的，吓得我噌地一下跳下床，听这声好像人的身体摔倒，接着用手摸着墙壁站起来。

“我拿起蜡烛朝四周看，心里又是惊恐又是恼火。她也下了床，想拦住我，一把拉住我轻声说道：

“没有什么事，我的小猫咪，我说你放心就是了，没有什么事。”

“可是，我已经发现这怪里怪气的声音是从哪一边传过来的，我径直朝我们床头后面的一扇暗门走去，蓦地一下把门打开……我看到里面竟是一个可怜的小男孩，浑身哆嗦，睁着两只明晃晃的眼睛，惊恐万状地盯着我看。只见他面容苍白清瘦，挨着一把干草垫的椅子坐在地上，原来刚才他从这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一看见我就呜呜哭了起来，张开双臂扑向他母亲。

“‘这不能怪我，妈妈，这不能怪我。我睡着了，突然摔倒下来。你别骂我，这不能怪我。’

“我转过身对那女人说：

“‘这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又狼狈又难过，吭哧吭哧地说：

“‘你说我怎么办？我挣钱不多，没法送他上寄宿学校！我只得把他留在身边，我也没有钱再租一间房，我不接客的时候他就跟着我睡。客人要是只呆一两个钟头，他就在这衣橱里呆着，他会乖乖呆着，他知道该这么做。可是，客人要是像你这样，一呆就是一整夜，他坐在椅子上睡，腰累得受不了，他还是个孩子……这真的不能怪他不好……我真想让你来尝尝这滋味……一整夜都在椅子上坐着睡……你说说那是什么滋味……’

“她心头火起，越说越激动，最后嚷了起来。

“孩子呜呜咽咽哭个不停。这可怜的孩子孱弱而又胆怯，是的，这可真是藏在衣橱中的孩子，衣橱中又冷又黑，只是在床偶尔空出来的时候，他才能稍稍暖和一会儿。

“此时此刻，我也只想哭。

“我赶紧回我自己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