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后面吼着冲过去,大家在黑暗中推推搡搡了一阵,经过5分钟的荒唐可笑的搏斗,我们终于把盗贼拉到外面来,原来是一个老家伙,头发已经花白,身上破衣烂衫,肮脏不堪。
“我们把他手脚都捆好,然后把他绑在椅子上,他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索里厄酒性大发,转过身来对我们说:
“‘现在我们来审判这混蛋。’
“我也已经醉得不轻,觉得这主意太自然不过了。
“勒普瓦特万负责替被告辩护,我负责支持控方。
“偷窃犯被判处死刑,除缺一票外,既除缺被告方辩护人一票外,判决获得一致通过。
“‘我们马上处决罪犯。’索里厄说。可是说完他又迟疑起来:‘这人死之前不能不做圣事,我们去找一位神甫来,怎么样?’我不同意,说时候已经太晚了。索里厄于是提议我来替他做圣事,他还叫罪犯向我一人做忏悔。
“那人惊慌失措,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足足5分钟,心里直纳闷碰到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喷出一股酒气,浊声浊气地说:‘想必你们是在闹着玩吧?’然而索里厄按他跪下,他又怕那人父母图省事不曾给他做洗礼,于是在他头顶上浇了一杯朗姆酒。
“接着索里厄说:
“‘向这位先生做忏悔吧,你的最后时刻已经敲响!’
“老无赖慌了,高声喊了起来:‘救命!’他喊得声嘶力竭,为了不让附近人家听见,我们不得不把他嘴巴塞住。他就倒在地上打滚,身子一边滚一边扭动,弄得家具翻倒在地上,画布也被撕破。最后索里厄烦了,喊了一声:‘把他结果算了!’看到那混蛋横躺在地上,他便扣他马枪的扳机,击铁喀嚓响了一下,我也就跟着学,接着开枪。我那支火枪装的是石头子,真的打出火花来,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勒普瓦特万郑重其事地说:
“‘我们真的有权把这人杀死吗?’
“索里厄瞠目结舌,回答说:‘可我们已经判处他死刑了!’
“不想勒普瓦特万接着又说:‘平民不得枪决,这家伙应该交刽子手行刑,得把他送岗亭。’
“我们觉得他这话不容置疑。于是把那人扶起来,可他已经不能走路了,只好把他抬到一块模特板上,严严实实地绑好,我和勒普瓦特万两人抬,索里厄拿上他的全套武器在后面压阵。
“到了岗亭前,哨兵把我们拦住。班长闻声过来,认出原来是我们。他每天都目睹我们那些胡闹、瞎折腾、莫名其妙的新名堂,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拒绝接收我们的俘虏。
“索里厄坚持要他收,哨兵于是严肃地请我们不要喧闹,立即回我们屋子。
“我们这支队伍重新上路,回到画室,我问道:‘我们怎么处置这偷窃犯?’
“勒普瓦特万起了同情心,于是说这人大概已经非常累了。果然,他身上缠着绳子,严严实实地被绑在板子上,嘴里还塞着东西,那样子简直就像快要咽气似的。
“我也起了强烈的怜悯之心,这是醉鬼的同情心,我把塞在他嘴里的东西拿掉,一边问他:‘呃,可怜的老家伙,现在怎么样?’
“他嘟嘟囔囔地说:‘我都受不了啦,妈的!’这时索里厄变得仁慈起来,把绑在老家伙身上的绳子全都解开,扶他坐好,对他说话也随和了。为了让他振作起来,我们三人急忙准备起新的潘趣酒。偷窃犯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潘趣酒一调好,我们就给他递了一杯,我们真想让他开怀畅饮,于是大家一起碰杯。
“这俘虏喝酒简直就像牛饮,可是天开始蒙蒙发亮,他站起身,心平气和地说:‘我只得离开各位了,因为我必须回家。’
“我们都舍不得他走,真想把他留下来,可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呆下去。
“于是大家握手告别,经过门厅的时候索里厄举着蜡烛给他照亮,一边大声说:‘过大门的时候小心台阶!’”
大家由衷地冲着讲故事的人笑了,只见他站起来,点燃烟斗,然后站到我们面前说:
“可我这故事最滑稽的是,我讲的全是真人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