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声叫喊,有尖有粗的8个喊声不约而同一齐发出,顿时合成一个声音大喊,让人心惊肉跳,寒毛直竖。接着屋里的人乱糟糟地站了起来,挤着拥着拼命朝里边的门口跑。椅子被撞翻,男人把女人撞倒,从身上踩着就过去了。顷刻,屋子空荡荡不见一人,桌子上摆满了吃的东西,还在对面窗口前站着的瓦尔特.施那夫斯不禁目瞪口呆惊骇万分。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抬腿跨过窗口,朝那些碟子盘子走去。他早已饿疯了,像发了高烧似的簌簌发抖,然而出于恐惧他还有顾忌,只是木然呆着。他听了听,似乎整幢房子都在发颤,只听得门砰砰关上,上面地板上响起一阵匆匆奔跑的脚步声。这普鲁士大兵还是放心不下,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乱成一片的嘈杂声。不一会儿他听到一阵沉甸甸发闷的声响,像是什么大东西掉到墙脚前的软绵绵的泥地上了,准是二楼上面的人纷纷往下跳。
接着什么动静,什么骚乱都没有了,城堡这庞然大物寂然无声,犹如坟墓一般。
瓦尔特.施那夫斯在一只没有动过的盘子前坐下开始吃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吃,仿佛生怕人家不等他吃够就匆匆过来打断他。他双手左右开弓,抓起东西就往张得活像大盆似的嘴里塞,大堆大堆的食物鱼贯而入,全都落到了他的胃里,经过嗓子的时候,把嗓子眼撑得又粗又大。他偶尔也停一停,这时他仿佛一根塞得太满的管子,都快要爆裂了。他端起苹果酒罐子,像冲洗堵塞的管子似的通他的食道。
所有的碟子,所有的盘子,所有的瓶子,他一股脑儿全都清空。接着,他吃饱了,喝足了,人发木,脸发红,一抽一抽地打嗝,脑子昏沉,满嘴流油。他把军衣扣子解开喘气,他已是一步也走不动了。他的眼睛渐渐合上,脑子渐渐糊涂,沉甸甸的脑袋埋在桌上交叉搁着的臂膀上面,东西也好,事情也好,他慢慢地稀里糊涂全都不知道了。
下弦月挂在花园树顶的天际,月色一片朦胧,这是天亮前寒气袭人的时分。
一个又一个人影溜进矮树丛,人很多,然而悄然无声,时不时一缕月光照得暗处尖尖的铁器寒光闪闪。
城堡安谧宁静,只见它那黑黢黢的庞大身影巍然挺立,底层只有两扇窗还透着亮光。
突然,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吼了起来:
“向前冲,娘的,冲!小子们!”
于是,转眼之间大门小门,外窗板,玻璃窗框全都冲开,黑压压涌进了一大批人,他们冲的冲,砸的砸,摔的摔,占据了整幢房子。一刹那的工夫,50名武装到头发的战士窜进厨房,瓦尔特.施那夫斯正安安静静地睡觉,50支上了膛的步枪顶着他胸口,把他仰天推倒,揍得他满地打滚,最后把他抓起,从头到脚捆了起来。
他挨了打,挨了枪托揍,顿时吓疯了,目瞪口呆只知道呼呼喘气,惊得蒙头转向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身挂金绦带的胖军人一脚踏在他肚子上大声吼道:
“你被俘虏了,投降吧!”
普鲁士大兵只听懂“俘虏”两个字,他哼哼说:“ya,ya,ya德语,意思是“是,是,是”。”
他被提起来绑在椅子上,他被制服,边上好奇打量他的那些胜利者一个个像鲸鱼一样张大嘴直喘气。好几个人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们既紧张又疲惫,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却微笑起来,现在他终于肯定当成俘虏,不禁眯眯笑了!
又进来一个军官,报告说:
“报告上校,敌人全部逃窜,应是多人被打伤,我们已经控制战场。”
胖军官一边擦额头,一边高呼:
“胜利了!”
他从口袋掏出一本做生意的小记事本,在上面写了起来:
“经激烈战斗,普军携带伤亡仓皇撤退,估计50人被击丧失战斗力,多人被我军俘虏。”
年轻军官接着问:
“上校,部队如何部署?”
上校回答说:
“立即撤退,避免敌人用优势兵力在炮兵掩护下反扑。”
他下令部队出发。
纵队在城堡墙下的黑影里整队开拔,瓦尔特.施那夫斯被五花大绑,6个人端着手枪团团围住。
侦察兵已经被派到前面侦察路况,部队走得小心谨慎,时不时原地停止前进。
天亮的时候,部队到了拉罗什—瓦赛尔专区,立下此次战功的正是该专区国民自卫队。
老百姓都在焦躁不安地等着,当他们发现俘虏钢盔的时候,顿时人声沸腾响彻云霄。女人纷纷扬起胳膊,几个老太太老泪纵横,一个老爷爷撩起拐杖揍那普鲁士大兵,结果把一个看守的鼻子打伤了。
上校直在嚷嚷:
“注意俘虏安全!”
队伍终于进了专区府,牢门已经打开,瓦尔特.施那夫斯被推了进去,身上的绑也松开了。楼边四周共有200名士兵荷枪站岗。
这普鲁士大兵虽然吃撑了肚子涨得难受,折腾了好一阵时间,但他高兴得都要疯了,竟然乱蹦乱跳起来,又是举胳膊又是抬腿,一边跳一边狂叫,直到筋疲力尽,栽倒在墙脚才消停。
他当俘虏了,得救了!
就这样,尚比内城堡被敌人占领仅6小时即得到收复。
呢绒商拉蒂耶上校率领拉罗什—瓦塞尔国民自卫队参战立功,荣获勋章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