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

瓦尔登湖·世界文学名著典藏[电子书]

村子

上午,锄完地,或读读书、写写字,通常我还要到湖中再洗个澡,适度地游过一个小湾,清洗掉劳动积下的一身尘垢,或消除因读书而引起的道道皱纹,下午则是彻底自由的。每天或隔天,我就散着步子来到村里,听一些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口口相传,或报报转载,无休无止,倘若少量听取一点,倒也别有韵味,就像落叶飒飒,蛙声咕咕一样。正如我漫步在森林之中,看到的是鸟儿和松鼠,此刻我漫步在乡村之中,看到的是大人和孩子;我听到的不是松涛阵阵,而是马车辚辚。从我的住所向外眺望,在河边的草地上,有一群麝鼠,而在地平线的另一侧,就在榆树和梧桐树的下面,则是一个充满了忙人的村子,在我看来,他们十分古怪,仿佛是些草原犬鼠,一个个坐在洞口,或串门到邻居家去聊天。我常到那儿去观察他们的习惯,在我看来,村子仿佛是一个庞大的新闻编辑室,他们还在一边出售干果、葡萄干、盐、玉米粉或其他的食品来养活自己,就好像雷丁公司(波士顿的一家图文公司。)在州政府大街上设摊一样。有些人对前一种商品,即新闻,胃口极大,消化器官也极好,他们能成天坐在公共大街上,动也不动,让新闻慢慢沸腾,像 地中海季风一样飒飒吹过他们,也可以说他们吸进去的是乙醚,虽说对知觉没有影响,但却使人对痛苦感到麻木,要不然,听新闻常常会使人感到痛苦。每次漫步经过森林时,我都会看到一排排这样的要人,他们有的坐在梯子那儿晒太阳,身体前倾,两眼不时地看看这,看看那,一副感官得到了满足的样子,有的则倚在仓库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像个女像柱一样,仿佛是在支撑着它。他们通常都在户外,一有什么风声就能听到。这些是最粗糙的磨房,所有的流言蜚语首先都得在此粗粗消化一下,加以粉碎,然后才流入室内更加细小的漏斗里。我观察到,村子里最有活力的是食品店、酒吧间、邮局和银行,此外,作为机器运转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们还在便利的地方安置了一座钟、一门大炮,还有一辆救火车,为了极大地调动人的潜力,他们将房屋按巷排列,彼此面对,这样一来,每个游客都会受到夹击,男女老少都会揍他一顿。当然,那些住得离巷口最近的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别人,别人也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他们是第一个揍人的人,为了这一位置,他们付出了最高的代价;而住在郊区的几个人,零零散散,离他们还有一大截空隙,这样游客就可越墙而过,或乘小路溜掉,顶多只需付一点土地税或窗户税就够了。招牌四处挂着,为的就是引诱他,有的是抓住旅客的胃口,比如酒店和食品店,有的是靠爱好,比如干果店和珠宝店,有的则是靠抓住头发,或脚,或裙子,如理发师、鞋匠,或裁缝。此外,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老是邀请你挨家挨户进行访问,这时候你就会结识一些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巧妙地逃避了这些风险,要么干脆大大咧咧,勇往直前,向目的地挺进,遭到夹击的人不妨如法炮制,或者在脑海里想一些高尚的事情,就像奥菲士(奥菲士(Orpheus):希腊神话中的歌手,缪斯之子,音乐的保护神。),“弹着七弦琴,大声地颂扬诸神,从而将海妖的歌声淹没,躲过了危险”。有时候,我一闪而过,没人知道我的踪迹,因为我这个人不大注重礼节,就是篱笆上有了缺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钻过去。我甚至还习惯于闯到别人家里,别人对我也照样热情款待。我了解了一些重要新闻和最新筛选的新闻,已经平息的事件,战争与和平的前景,以及世界是否能长期合作下去,然后我就从后门小路溜出,重又跑回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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