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海狼闷声搏击。他被包围了，从一开始就倒了，一直没能站起身子。尽管他力量超群，我仍觉得他无望了。

搏斗的威力，我深有体会；他们的肉体撞来撞去，挤倒了我，我像肉丸子一样，挤来挤去，被撞得遍体鳞伤。总算窜进了一个不挡道的空床位。

“水手们！我们抓住他了！抓住他了！”里奇在大叫。

“抓住谁了？”真入睡的人惊醒了，糊里糊涂地问。

“大副，他妈的！”里奇狡猾地回答。他差不多喘不上气。

一阵呜呜哇哇的欢叫。一共有七条汉子压到海狼身上。我相信只有老易没加入。水手舱像个被捅开了的马蜂窝。

“喂！下面怎么回事？”我听见拉提莫在舱口大叫，下面黑暗里乱哄哄的，他不愿轻易下到这暴怒的地狱里来。

“谁拿把刀？谁拿把刀？”里奇再问。

袭击者人数又多又乱，彼此掣肘，海狼趁乱而出。他打出一条路，来到楼梯口。虽然浓黑一片，我凭响动知道他的进展。

他一到楼梯口，就做出了超人的事。一大堆人全力按住他，可他却凭胳臂之力，硬从地板上撑起来，站直腰；一步步地爬上楼梯。

拉提莫的灯照了进来，最后一幕形象，在我眼前凸现出来。在舱口，一大堆人纠结着，扭动着，那里面裹的就是海狼，扭着的人堆，像个多脚的大蜘蛛。“人蜘蛛”随着夜叉号摇晃着。它缓缓地往上爬。有一回，“人蜘蛛”摇晃了一下，几乎倒回来，却又稳住了脚步，仍往上爬。

“是谁？”拉提莫问。

他那张脸，往下探望。

“人蜘蛛”里一个闷声响了，“海狼”。

拉提莫伸下一只手。“人蜘蛛”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拉提莫一拉，紧接的一两步便是扑上来的了，然后海狼的另一只手也伸了上来，抓住了梯口边沿。“人蜘蛛”扯开了，被甩离的部分仍揪住那快要逃掉的“肢体”不放。下面的“肢体”散落了，有的被梯口尖利的边沿刮到，有的被海狼的腿蹬掉。最后掉下的是里奇，一头栽进乱爬的人堆上。海狼、灯光一齐不见了，我们被抛弃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