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燃起的炉火给他增添了勇气。他使他们的会见时间比平日又延长了些。他站起来要走时,珂赛特说:
“昨天,我的丈夫对我谈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
“他对我说:‘珂赛特,我们的年金约3万利弗,——你的2.7万,加上外祖父给的3000。’我回答:‘一共是3万。’他又问:‘你有勇气用那3000法郎过活吗?’我回答说:‘没问题,没钱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事后我问:‘为什么你对我说这些?’他回答说:‘想了解一下。’”
冉阿让没说什么。珂赛特也许想听听他的解释。他神色忧伤,静静地听了,没作任何解释。回到武人街,由于全神贯注地思考这件事,结果,他走错大门。他没有进入自己的家,而是走进了邻人的房子,几乎到了三楼,他才发觉自己错了,然后折回。
他在进行猜测,精神上正忍受着猜测带给他的折磨。马吕斯一定怀疑那60万法郎来路不明。也许是这样,谁知道呢?可能他发现这笔款是属于他冉阿让的。对这可疑的财产,他产生了疑虑,不打算接受!他和珂赛特宁肯清贫一生,也不想靠这可疑的财产度日。
另外,主人的逐客之意,冉阿让也已经感觉到了。
第二天,他走进房间时,不禁感到一阵震惊:扶手椅搬走了,连一把普通的椅子也没有准备。
“啊,怎么回事?”珂赛特进来后叫起来,“扶手椅怎么不在了,拿到哪儿去了?”
“不在了。”冉阿让重复了一遍。
“真不像话!”
冉阿让吞吞吐吐地说:
“是我让巴斯克搬走的。”
“为什么呢?”
“我只呆几分钟。”
“几分钟也没有站着的道理。”
“我想,是客厅里需要扶手椅!”
“为什么?”
“也许今晚有客人。”
“一个也没有。”
冉阿让没话可说了。
珂赛特耸耸肩,说:
“您真怪,那天让人熄了火,今天又叫人搬走了扶手椅。”
“再见。”他轻声说。
他没说:“再见,珂赛特。”但也没有勇气说:“再见,夫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沉重异常。
这一次他是明白了。
第二天他没有再来。到了晚上,珂赛特才发觉。
她说:“咦,今天让先生没有来。”
她有些抑郁,但不明显。马吕斯的一个吻就使她忘却了这件事。
第三天,他又没有来。
珂赛特没有在意,她照旧度日,照睡她的觉,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只是在醒来时才想到此事。她是幸福得过了分。很快,她就差妮珂莱特到让先生家去,看看他是否病了,为什么昨晚没有来。妮珂莱特带回了让先生的回话,他说他并没有生病,只是很忙,不久就会来的,而且会尽量早些来。另外,他让妮珂莱特告诉主人,他将外出一次,作一次短期的旅行。他让妮珂莱特回话说,夫人应该记得他的习惯,他是不时外出,作这样的旅行的。他说不必为他担心,不必惦记,如此等等。
妮珂莱特走进让先生家时,原话是这样说的:“夫人叫我来问问让先生,为什么昨晚没有来。”
“我两天没有去了。”冉阿让和气地说。
但妮珂莱特并没有记住他提到的“两天没有去”这一点,回去后,也就没有把这话向珂赛特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