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死了的父亲等待将死的孩子”
马吕斯冲出街垒,公白飞跟了出来。但是太迟了。小伽弗洛什已经死去。公白飞抢回了那篮子,马吕斯抢回了那孩子的尸体。
唉!马吕斯心中想,小伽弗洛什的父亲为他马吕斯的父亲所做的,要在儿子身上得到报答,德纳第救活了他的父亲,可是,他呢,只抱回了德纳第孩子的尸体。
马吕斯抱着伽弗洛什走进街垒时,他的脸上也像那孩子一样,满是鲜血。
原来,当他弯腰抱伽弗洛什时,一颗子弹打来,擦伤了他的头部。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
公白飞解下领带,给马吕斯包扎。
伽弗洛什的尸体被安放在了马白夫尸体的旁边。一老一小,躺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并一同盖着一块黑纱。
公白飞把篮子里的子弹发给了大家。
每人15发。
冉阿让仍旧待在那块界石上,一动不动。当公白飞把15发子弹递给他时,他摇了摇头。
“这人真怪,”公白飞低声对安灼拉说,“身在街垒居然不作战。”
“他照样可以保卫街垒。”安灼拉说。
“是个怪异的英雄。”公白飞回答。
古费拉克听见后,也插进来:
“似乎跟马白夫老爹不属一类。”
有件事情需要做出交待。街垒虽然遭到袭击,但街垒内部活动正常。没经历过这种旋风式战斗的人,难以理解,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街垒内会有宁静。人们在来回走动,有说有笑,甚为轻松。有一个我们认识的人曾听见一个起义者向他说了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单身汉像是在聚餐。”麻厂街街垒的内部是平静的。虽然危险步步临近,处境越来越艰难,最后变成了绝望,可是英雄们的光芒把街垒映得越来越红。安灼拉肃穆地在坐镇街垒,那姿势活像一个年轻的斯巴达人,他已经发誓,要把那出鞘之剑奉献给忧郁的天才埃比陀达斯。
公白飞腰里系着围裙,在为伤员包扎。博须埃和弗以伊用伽弗洛什从一个敌军排长尸体上的火药罐里取来的火药做子弹。博须埃对弗以伊说:“不久,我们就要乘公共马车到另一个星球去了。”古费拉克像个少女细心检查自己的针线盒那样,在整理他的剑仗和枪支。冉阿让一言不发,望着对面的墙发呆。一个工人戴上了于什鲁大妈的大草帽,并用一根细绳拴牢,他说:“免得中暑。”来自艾克斯苦古尔德地方的年轻人在愉快地谈论着,好像要抓紧最后一次机会,说说家乡的土语。若李从钩子上取下于什鲁寡妇挂在那里的镜子在察看自己的舌头;几个战士从一个抽屉深处找到一些面包屑,在贪婪地吃着。马吕斯则愁眉苦脸。他想,父亲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