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航行真的离不开你似的!’一个粗暴的人嘲弄地说,同时走上前来,升起船帆。就这样,那克索斯在右边,船却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进。男孩似乎这时才发现他们的骗局,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在后甲板上眺望着大海。他佯装绝望的样子,哀求着:‘呵,水手们,你们答应把我送到那克索斯,现在行驶的方向错了!你们这批人欺骗一个孩子,那是没有道理的。’水手们只是嘲笑般地看着他和我,手上不停地划桨,没有改变方向。突然,船抛在海上,一动也不动了,好像搁浅似的,不管水手们如何用桨划水,都无法前进。一会儿,葡萄藤缠住了船桨,藤蔓攀上了桅杆。
“巴克科斯原来男孩就是他,神采奕奕地站在那里,前额束着葡萄叶做成的发带,手中握着缠着葡萄藤的神杖,在他的周围伏着猛虎、山猫和山豹。香甜的葡萄酒味传遍全船。水手们吓得跳了起来。第一个人刚要叫喊,发现他的嘴唇和鼻子已连在一起,变成了鱼嘴。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他们身上长出了蓝色的鳞片,脊背弯曲起来,双臂缩成了鳍,而两只脚早就变成了尾巴。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鱼,从甲板上跳入大海,上下漂游。船上一共二十个人,只剩下我安然无恙。不过我四肢发抖,随时等着失去我的人形。可是,巴克科斯却友好地走上前来,因为我没有伤害过他,所以,他说:‘你别害怕,请把我送往那克索斯。’当我们到达那里时,他把我拉在祭坛旁,将我封为侍候神的仆人。”
“我们已不耐烦听你这套废话,”国王彭透斯叫道,“来人,把他抓起来,叫他受千种苦刑,然后把他押在地牢里!”奴仆们遵命把他捆绑着关进了地牢。可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却把他放走了。
国王十分愤怒,开始大规模地迫害巴克科斯的信徒。彭透斯的生身母亲阿高厄和几位姐妹都参加了热烈的礼拜活动。国王派人捕捉她们,并把巴克科斯的信徒都统统关进大牢里。可是,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们的手铐脚镣自动脱落,监狱的门大开。他们怀着对巴克科斯的敬仰,回到了树林里。派去捉拿酒神的仆人也惶惑地走了回来,因为,巴克科斯微笑着甘愿让他套上枷锁。巴克科斯站在国王面前,国王尽管不想看,但酒神的年轻美貌仍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感到惊讶不已。但他还是顽固不化,把酒神作为盗用巴克科斯名字的骗子。国王叫人给酒神钉上重镣,关在靠近马厩的一个山洞里。可是酒神一声令下,随即地动山摇。洞口的砖墙被震塌,手脚上的镣铐也松开了。他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回到他的追随者中间,显得比以前更漂亮,更英俊。
又有一名报信的人来到国王彭透斯面前,向他汇报那些狂热的妇女们在树林里做出的奇迹,而他的母亲和姐妹们正是这批妇女的领头人。她们用手杖敲击岩壁,石头缝里顿时流出了清泉和美酒,溪水中流淌着牛奶,空心的树干里滴出了蜂蜜。
“是的,”一位打探消息的人补充说,“如果你自己在场,亲眼看到神,那你一定会朝他跪下去!”
彭透斯更加怒不可遏,他命令全副武装的步兵和骑兵去驱散大批信徒。不料巴克科斯却亲自来到国王面前,他答应将女信徒一起带来,但国王必须穿上女人的衣衫,因为他是男人,而且还未入教,女人们会把他撕成碎片的。国王彭透斯非常勉强而且怀疑地接受了建议,他跟在酒神的后面,走到城外,这时却突然中了魔法,这是万能的神送给他的教训。他好像觉得眼前有两个太阳,一个双倍大的底比斯城,每一座城门都是原来的两倍高,而巴克科斯在他看来却像一头公牛,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牛角。他充满着对巴克科斯的激情,祈求得到一根神杖,他拿到手上,兴奋地往前跑去。
他们来到一座深山大谷,周围布满了松树。巴克科斯的女信徒们聚拢过来,向着她们的神唱着颂歌,她们用新鲜的葡萄藤缠着她们的神杖,但彭透斯已经双目失神,也许是巴克科斯故意引他走迂回的路,所以,他没有看见狂热地聚拢过来的妇女们。现在,酒神把一只手伸向天空,奇迹出现了,那手一直伸到他抓住的松树的树冠上,将它弯曲下来,就像拨弄一根柳树的树枝一样,然后让彭透斯坐在上面,让松树慢慢地回到先前的位置。奇怪的是彭透斯却没有掉下来,他稳稳地坐在高高的树冠上。山谷里许多巴克科斯的女信徒都看到了国王,可是国王却看不见她们。这时候酒神狄俄尼索斯对着山谷大喊一声:“妇女们,他就是嘲笑我们神圣敬神仪式的人,惩罚他吧!”
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颤动,没有任何生物的声音。巴克科斯的信徒们抬起头来,她们听到了教主呼唤的声音,顿时飞快地奔跑起来。仿佛来自神的差遣,在狂欢中她们穿过湍急的河流和密密的丛林,终于走近了,看到坐在树顶上的仇人,她们的国王。她们先是扔石块、折断的树枝和神杖。可是这些东西都扔不到国王所在的树冠上。后来她们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周围的泥土,刨出了树根。大树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和树身一起栽倒在地上。酒神在彭透斯的母亲阿高厄双眼上画了符,所以她认不出自己的儿子。现在她首当其冲,做了一个惩罚的手势。这时国王大惊失色,突然恢复了知觉,高喊一声“母亲”,想扑进母亲的怀抱。“你还认识你的儿子吗?我是彭透斯,是你在厄喀翁家时生的儿子。可怜我吧,千万别惩罚你的孩子!”但这位巴克科斯狂热的女信徒,却口吐白沫,斜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认出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所看见的只是一头凶狠的野狮。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猛地拉断他的右臂。她的姐妹们蜂拥而上,拉下了国王的右臂。一群妇女疯狂地奔上前来,七手八脚,每人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肉。阿高厄又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紧紧地拧住儿子的脑袋,将它穿在她的神杖上,仍然以为那是一个巨大的狮子头,并且带着它兴奋地穿过基太隆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