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巴汝奇向法国的老诗人拉米那格罗比斯讨教婚姻大事

庞大固埃说：我从来没想过会碰上一个像你这样固执的人。不过，为了消除你的疑问，再试试别的方法吧，能做的事尽量去做。我现在还有一个主意。阿波罗的神鸟天鹅，只有临近死亡的时候才会歌唱，尤其是在弗里吉亚的米安达河畔（我这么说，是因为埃利安和亚历山大·孟迪乌斯说，他们在其他地方见过临死前不唱歌的天鹅）。因此，当天鹅唱歌时，它们就知道要死了，会把这歌唱了才死。受阿波罗指引和保护的诗人也是如此。当他们临近死亡时，受了阿波罗的灵感启发，通常具有预言的本领，能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还常听说老年人，到了垂垂老已，奄奄一息之时，也能够预见未来。我记得阿里斯托芬在他的一部喜剧里，就把老年人称为预言家。这就像我们站在码头，远远看着有只航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这时，我们只有默默地为他们祈祷，祝福他们平安回来。当他们的船只靠近港口时，我们便会满心欢喜地迎接他们。祝贺他们平安地回到我们中间。但是天使、英雄和所有善良的鬼神（根据柏拉图的说法）看到那些接近死亡的人即将到达稳定的、风平浪静的港湾，远离尘世的烦恼时，也会欢迎他们的到来，安慰他们，同他们交谈，开始教给他们预言的本领。

古时候就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例子，我不必一一列举出来。像以撒对雅各的预言，普特洛克勒斯对赫克托耳，赫克托耳对阿喀琉斯，波利内斯特对阿伽门农和赫卡柏，还有波西多里斯称赞的罗得人，印度人加拉奴斯对亚历山大大帝，欧洛德斯对美赞提乌斯的预言等等。我只是再向你提起朗热的封主、博学而勇敢的吉拉姆·杜·贝莱骑士的故事。他在他七年一次的人生转折期，也就是按罗马年历计算的一五四三年的一月十日那天死在塔拉山上。在他咽气前的三四个小时，他心神宁静，用清晰有力的字眼预见了即将发生的事。他的预言有一部分已经应验了，有一些还在等待之中。同样地，当他说出这些预言时，我们都觉得离奇古怪、危言耸听，因为对于他所见到的，信心十足所预言的事情，我们尚未看见任何征兆。

“在我们这里，在维拉迈尔镇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诗人，名叫拉米那格罗比斯，他是个真正的诗人。他的第二个老婆脸上长满了麻子，却为他生下了一个漂亮女儿巴佐奇。我听说他将驾鹤西归了，你可以去找找他，听他唱什么歌。也许阿波罗会借他之口替你解决这个难题。”

巴汝奇说道：“这太好了，我们赶快去吧，爱庇斯特蒙，别让死神赶在我们前面，约翰修士，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吗？”

约翰修士回答：“为了我对你的爱，我欣然前往，我一想到你浑身就热乎乎的。”

于是，他们马上出发，来到这位诗人家里，看到他临死挣扎的痛苦，但双目还是炯炯有神，表情安详。

巴汝奇施礼过后，便把一枚镶嵌着美丽东方宝石的金戒指戴在这位老诗人左手的无名指上，作为礼物。接着，他又仿照苏格拉底的作法，赠他一只白色的大公鸡。这只公鸡一跳上床头，便昂起头，扇着双翅，喔喔地打鸣。巴汝奇这才彬彬有礼地就自己的婚姻大事向这位老诗人讨教。

老诗人吩咐取来笔、墨、纸。笔、墨、纸马上送来了，只见他写了下面诗句：

结婚好，不结也好，

结婚，金玉良缘，

不结，美满幸福。

要赶紧，莫心急；

退一步，进两步；

婚好，不结也好。

要斋戒，也要加餐，

好的，还要拆散，

拆散，又要成全。

愿长寿，望早亡，

结婚好，不结也好。

写完之后，这位老诗人把这首诗交给他们，说道：

“拿去吧，我的孩子们，愿天主在天庭里眷顾你，不要再拿这种事或其他任何事来烦我。今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我活在尘世的最后一天。我费了很大力气，好不容易把一大群恶魔赶出我的家门，他们就是教会里一群厚颜无耻、令人作呕的豺狼，有黑的、白的、褐色的、灰色的、带花点的，他们不让我安静死去，用他们骗人的把戏，贪婪的魔爪、蜇人的芒刺，把我从平静、甜美的梦中拉了回来。而我，早已进入这美梦当中，正在欣赏、触摸和品尝我们善良的天主为他忠诚的信徒准备的福分。我已摸到、尝到善良的天主给他所挑选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所准备了的福气。我劝告你快躲开这些恶魔，也不要和它们一样再来骚扰我。我求求你们让我安静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