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庞大固埃的童年

古代的历史学家和诗人常在著作中提过，许多人出生离奇古怪，类似这种事不胜枚举，我就不再重复了。如果你们有时间，可读读普林尼《博物志》的第七章《惊人奇妙的降生》就知道了。但庞大固埃的出生更是世之罕见，你们很难相信他长得如此神速，如此健壮。比起他，海格立斯在摇篮里掐死两只蟒蛇是不值一提的，因那蛇并无攻击性；而庞大固埃在摇篮里的表演才真是惊世骇俗。

在这里，我且不说庞大固埃每顿饭是如何喝下四千六百头母牛的奶，也不说为了给他铸造煮奶的大锅，动用了安茹省索默市、诺曼底省的维尔第欧市、洛林的勃拉蒙市所有的打锅匠，也不说为了倒热牛奶特造一只大的木槽（这只木槽还在伯吉斯，就放在宫殿附近）。当时，庞大固埃的牙齿已长得十分巨大坚固，一口就把木槽咬下一大块，你们可以去看看。

一天早上，人们带了一头奶牛准备给庞大固埃吃奶（史书从未记录过他用其他方式吃奶），他竟然挣脱了摇篮上的布带，伸一只胳膊，从牛的腿弯下面抓住那头奶牛，一下子就吃掉它的两只奶、半个肚子，还有肝和肾。若不是奶牛嗷嗷直叫，他会把整头牛吃掉。人们闻声赶来，才把奶牛从他手里拽走。可是，庞大固埃力大无比，还死死地抓住牛腿，像咬香肠一样津津有味啃起来，连骨头也咬碎吞下，就像鸬鹚吞食小鱼那样。吃完后，他还大声喊着：“好吃！好吃！好吃！”因他口齿还不清，只是想让人们表明他觉得牛腿好吃，再给他多吃点。看到这情景，仆人们就找来最大的缆绳把他绑起来，那绳子粗得像从泰恩港往里昂运盐的货船用的缆绳，比起停泊在诺曼底的哈弗尔港口的法国第一艘大海轮上用的缆绳也相差不了多少。

庞大固埃的父亲养了一只大狗熊，有一天偷跑来舔他的嘴巴（他那懒惰的奶妈没有把他的嘴巴擦干净）。这时他轻而易举地挣脱了粗绳，就像大力士参孙挣脱非利士人捆在他身上的锁链。我的主啊，他一口就把狗熊叼起来，像吃小鸡一样嚼起来，大口大口趁热吃着。

高康大担心孩子这样做，恐怕连自己也会被伤到，忙叫人找来四条粗链把他绑起来，摇篮也牢固地加了防护，围成个拱形。那四条粗链现在有一条在拉罗切尔，晚上，码头上两座高塔中间牵起的铁索就是；另一条在里昂，还有一条在安尔，第四条被魔鬼拿去捆绑路西弗了，正好那天早饭，他如同吃炒肉般地吃了一个巡官的灵魂，腹绞痛，被折磨得大撒野而把铁索挣断。现在你们总该相信尼古拉·德·里拉96评注《诗篇》里赞美巴桑国王奥格的那段话：奥格小时候，力大无比，桀骜不驯，只得用链子把他捆在摇篮上。现在，庞大固埃果然老实地呆在摇篮里，因为他不容易扯断四条铁链，况且摇篮里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施展拳脚。

但这种事却恰恰发生了。有一天，高康大要备盛宴款待宫廷里的贵族亲王，所有的人都为这宴会忙得团团转，无暇顾及可怜的庞大固埃，没人理睬，只把他冷落在一边。这时，他干了什么呢？

我的好朋友，听我细细说来。

他想试一下挣脱摇篮的锁链，但是太粗大了，没办法。于是他用两脚乱踢，终于把摇篮的一边踢开了，另一头却用三尺见方的大横梁挡着。这样，他把两脚伸出摇篮外，并用力把脚向下挪动，使两脚慢慢着地。接着，他使劲地站稳，把摇篮背了起来，这样子如同一只爬墙的乌龟，又像是吉诺的五百吨重的大帆船倒立着顺风而行。庞大固埃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进宴会厅，所有的宾客都惊得目瞪口呆。因他两只手仍被绑住，不能抓东西吃，而只能费好大力气猫着身子，用舌头舐几口。他父亲见状，明白他被弃在一旁没东西吃，便在亲王大臣劝说下叫人替他打开铁链。高康大这样做，还参考御医们的意见，他们说老把他绑在摇篮里，以后会遭受膀胱紊乱之苦。

锁链解开了，他们让庞大固埃坐下，只见他有模有样享受着美食。他饱吃一顿后，便一拳对准摇篮打去，摇篮被砸成五十万片，他发誓不再回摇篮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