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高康大吃生菜冷盘吞下六个朝圣者

为了真实准确地讲述高康大的故事，我得插入从南特附近圣塞巴斯蒂安教堂回来的六个朝圣者发生的事情。话说这六个朝圣者归来时，天色已晚了，怕遇上拦路抢劫的，便躲进菜园里，蜷缩在被扔进白菜和莴苣丛中的蜿豆藤上过夜。

此时，高康大口渴，想摘些莴苣拌点凉生菜吃。他听说这里的莴苣是全村最高大、长势最好的，有李子树和胡桃树那么高，便亲自到菜园里摘一些鲜嫩肥硕的，没想到竟然把那六个躲在莴苣叶里的朝圣者也捎带回来了。这六个朝圣者吓得双腿像筛米糠，瑟瑟发抖，连咳嗽也不敢发出声音。

高康大提着莴苣到泉水池淘洗，这六个朝圣者小声嘀咕着：

“这怎么办呢？我们夹在莴苣叶里非被淹死不可。若一出声，他又会把我们当暗探杀了。”

正在商议时，高康大从家里拿来一个大盆，连同莴苣叶一起放进大盆里，这个盆足足有三百木宜的酒桶那么大。拌上油、醋、盐以后，高康大就当作开胃菜吃起来了。他一口把五个朝圣者送入嘴里，第六个还藏在盆里的莴苣叶下，但手杖藏不住露了出来。大古吉看见了对高康大说：

“那是个蜗牛壳，别吃下去。”

“为什么？”高康大问，“这个月蜗牛肥嫩正当时呢。”

说着，他挑起手杖，把莴苣叶连同这个朝圣者一起送到嘴里，还喝了一大口烈性红葡萄酒，当作餐前开胃酒。

这六个朝圣者被吞进高康大的嘴里后，赶紧在他牙床东躲西藏，生怕被他的巨齿磨成粉末，心想自己掉进了深不可测，暗无天日的深渊里。高康大那一大口酒像巨流涌入嘴里时，他们心想非被淹死不可。这一大股洪流几乎把他们冲进胃坑里去。然而，他们就像朝拜圣米歇尔山63的信徒那样，用手杖支撑着，跳过洪流，躲在牙齿后面。糟糕的是有一个朝圣者想试探一下是不是躲在安全、稳固的地带，便用手杖狠命地到处乱敲，没料到刚好捅到蛀牙的缝里，刺痛颌神经，高康大感到一阵巨痛，便大声喊叫起来。为了缓解疼痛，他拿着牙签，散步到菜园里的一棵大胡桃树下剔牙，结果把朝圣者一个个剔出来，其中一个被他抓住大腿，一个被他握住肩膀，一个被他揪住背包，一个被抓住挎包，一个被钩住腰带。那个用手杖捅他牙根的冒失鬼被他揪住裤裆，但因祸得福，他下身长着一个脓包就这样被挤出脓来了，要知道这脓包从他去朝圣安赛尼就一直折磨着他。

这些朝圣者一个个被剔出来后撒腿就跑，躲进葡萄园里，高康大的牙齿也不疼了。

这时爱德蒙过来叫高康大吃晚饭，晚饭准备好了。

高康大说：“我先去撒泡尿，把我的霉气撒干净。”

高康大这一大泡尿如洪水猛兽，挡住了朝圣者的去路，他们不得不趟过面前这条大河，落荒而逃，绕着村子边走，不料除了福尼叶以外，全部掉进诱捕狼的陷阱里，被粗大的绳子绊住了，幸亏福尼叶急中生智，想办法割断陷阱的绳索，才得以逃命。出了陷阱以后，他们逃到古德莱附近的一间棚屋里过夜。他们当中有一个叫一路疲惫的旅行者好言相劝，说这次落难正好应验了大卫在《诗篇》里说到的：

“当人向我们攻击的时候，就把我们活活吞噬了（拉丁文），那就是说我们被拌上盐，同生菜一起被吞吃下去；当人们向我们发怒，狂妄汹涌的洪水必把我们淹没了（拉丁文），就是说他喝下那一大口酒的时候；我们的灵魂渡过急流（拉丁文），是指我们渡过了那条大河；那狂妄的洪水淹没了我们的灵魂（拉丁文），是指他的尿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愿称颂归于耶和华，没有让敌人把我们当猎物噬碎（拉丁文）；我们好像飞鸟，从放饵人的罗网中逃脱（拉丁文），是指我们掉入陷阱；罗网破裂了，是说福尼叶又帮我们摆脱陷阱，我们逃脱了，我们得到帮助，在于造天地的耶和华的名（拉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