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这家伙，”他的主人打掉他的看戏望远镜说，“这是你对待伙伴的方式吗？阿道夫，这似乎像，”他指着阿道夫身上穿的那件高级缎子背心说，“似乎像我的那件。”
“啊！老爷，这件背心溅满了葡萄酒污渍。当然喽，一个像老爷这样地位的绅士，是决不会穿这样一件背心的。我懂得我该穿什么衣服。这件背心只适合像我这样可怜的黑奴穿。”
阿道夫摇着头，以优雅的姿势用手指梳理着他发散着香水气味的头发。
“这么说，当真是我的那件背心了，对吗？”圣·克莱尔若无其事地说，“喂，听着，我先带这位汤姆去见他的女主人，然后您带他到厨房去。注意您可不要对他胡乱发号施令，他抵得上两个像你这样的家伙。”
“老爷总会开这样的玩笑，”阿道夫哈哈大笑道，“我很高兴见到老爷的心情这么好。”
“走吧，汤姆。”圣·克莱尔招招手说。
汤姆走进了那个房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天鹅绒地毯，挂在四壁的那些匪夷所思的镜子、图画，还有雕像以及窗帘等等物件，就像站在所罗门王面前的示巴女王见《旧约·列王记》第10章第15节。示巴女王在测试了所罗门王的智慧并听了他对她的谜语的答案之后，心中惊异万分。一样，身上一点勇气也没有了，吓得几乎不敢把脚踏到地毯上去。
“看吧，玛丽，”圣·克莱尔对他的妻子说，“我给您买回一位马车夫来了，最少，是个听话的车夫。您听我说，他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像灵车一样庄重清醒的黑人，只要您愿意，他会把车赶得像去参加葬礼一样安稳。呶，睁开眼来，看看他。现在，可不要说我出门时从来没有想到您的事了。”
玛丽睁开眼睛，望着汤姆，并没有抬起身子。
“我知道他会喝醉的。”她说。
“不，他有证明，是个虔诚清醒的基督徒。”
“唔，但愿他会变好，”女主人说，“虽然我的要求并不高。”
“道尔道尔，阿道夫的爱称。，”圣·克莱尔说，“带汤姆下楼去，还有，”他又说，“当心点，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阿道夫步态优雅且轻快地走在前面，汤姆则笨拙地跟在他后面。
“他真是个庞然大物！”玛丽说。
“嗨，呶，玛丽，”圣·克莱尔在她沙发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说，“对人亲切些，说几句好听的话罢。”
“您超过原定的时间，在外面多呆了两个星期。”夫人噘着嘴说。
“唔，您知道，我给您写信说明了理由。”
“那么冷冰冰的短信！”夫人说。
“天呀！邮班就要走了，只好匆匆写几句，否则就赶不上了。”
“总是这个理由，”夫人说，“总是有事情让您的旅程延长，而信则写得很短。”
“瞧这，呶，”他拿出一只雅致的天鹅绒盒子，打开来说，“这是我在纽约给您买的礼物。”
这是一幅银版照片，就跟雕版画一样清晰精美，上面是伊娃和父亲手牵手坐在一起。
玛丽不太高兴地看着照片。
“你们坐的姿势怎么这样难看？”她说。
“唔，姿势的问题可能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您觉得照片像不像？”
“如果您认为我的观点不值得考虑的话，我想说也无益。”夫人合上照片说。
“该死的女人！”圣·克莱尔在心里说，不过他却高声说道：“嗨，呶，玛丽，您觉得照片像不像呢？不要发脾气，呶。”
“坚持要我看照片提意见，这种要求是很欠考虑的，圣·克莱尔，”夫人说，“您知道我因为头痛整天躺在睡椅上，从您回来后就吵吵闹闹没一刻安宁，烦死了。”
“您有头痛病吗，夫人！”奥菲莉娅小姐突然从那只深深的大扶手椅里抬起头来说，她本来安静地坐在椅子里，眼里审视着一件件家具，心里计算着它们的价值。
“是的，我完全成了这个病的牺牲品了。”夫人说。
“剌柏果茶是治疗头痛病的良药，”奥菲莉娅小姐说，“至少，奥古斯蒂，也就是阿伯拉汗·佩里执事的妻子是这样说的，她是一位出色的护士。”
“在我们湖滨花园里有上等的成熟的剌柏果，我会去采些来作药用。”圣·克莱尔说，态度认真地拉了拉铃，“还有，堂姐，长途旅行之后，您一定想回房间去恢复一下精神了。道夫，”他又说，“叫奶妈到这儿来。”那位伊娃刚才那么兴高采烈地跟她亲吻的端庄的混一代女人很快进来了。她的衣着很整洁，头上高高地戴着红黄相间的花棉布头巾，这是伊娃刚才送给她的礼物，还是她亲自给她戴到头上的。“奶妈，”圣·克莱尔说，“这位女士请您负责照顾，她累啦，需要休息。带她到她的房间去，要确保她住得舒适。”于是奥菲莉娅小姐跟着奶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