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奴隶无权为人父,妻离子散在此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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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可怜的小狗卡洛吧,”乔治又说,“自从你把它送给我以后,这只畜生一直是我的安慰。夜里它跟我一起睡,白天跟我一起走;它温和地看着我,好像懂得我的感情似的。啊,有一天,我正在喂它吃一些从厨房门口捡到的食物,主子走了过来,说我浪费他的食物,他供不起每个黑鬼养狗,于是他命我在它的脖子上系上一块石头,把它扔到池塘里淹死。”

“啊,乔治,你不该这么做!”

“我?我没有!是他干的。是主子和堂姆把它扔进塘里,用石头把它打死了。可怜的小东西!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好像问我为什么不救它似的。我因为不愿亲手把它弄死,还挨了一顿鞭打,这我不在意。主子一定会发现,我是一个挨打也不服气的人。要是他不留神的话,我报仇的日子就要到了。”

“你想干什么?啊,乔治,不要做什么坏事。只要你相信上帝,努力做好事,上帝会救你的。”

“我不像你那样是个基督徒,伊莱扎,我的心里装满了苦水,我无法相信上帝。上帝为什么让世事如此不公平?”

“啊,乔治,我们应该有信仰。夫人说,当世事对我们不公平的时候,我们应该相信上帝正在把世事变得公平。”

“对那些躺在沙发上,坐在马车里的人来说,讲讲这样的话很容易;但是,要是让他们处于我的地位,我想这话就不容易出口了。我希望做个好人,可是我的心在燃烧,无论如何安静不了。处于我的地位,你做不到。如果我把全部实情告诉你的话,你现在就做不到。你还不知道全部的真相。”

“还会出什么事呢?”

“唔,最近主子就说,他让我在本地结婚,真是个傻主意。他憎恨谢尔比先生和他所有的仆人,说他们太骄傲,瞧不起他,说我也从你这里学到了些傲气。他还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我到你这里来,要我带着老婆住到他的农场去。一开始他对这些事还只是骂骂咧咧,发发牢骚;可是昨天他却对我说,我得娶米娜做老婆,跟她一起住在一间小屋里,否则,就要把我卖到下游指南方密西西比河下游地区,那里奴隶的处境比美国中南部各州的情况更糟。去。”

“啊!可是你已经娶了我,由牧师主持婚礼,几乎就和白人一样!”伊莱扎单纯地说。

“你难道不知道,奴隶是不能结婚的吗?在这个国家,没有保证奴隶可以结婚的法律。如果他要拆散我们的话,我是不能把你当作妻子保护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但愿从来没见到你的理由,但愿我没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理由。要是这样的话,对我们俩都更好些。要是这个可怜的孩子没有出世的话,对他来说也更好些。所有这一切的不幸,将来都可能落到他的身上!”

“啊,不过主人为人很好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知道呢?他可能会死去,那时孩子就可能被卖给谁也不认识的哪个人。他长得漂亮聪明伶俐,就值得高兴吗?告诉你吧,伊莱扎,只因为你的孩子具有种种令人喜欢的优点,就像一把利剑会要了你的命;因为他愈值钱,你就愈守不住他。”

这句话重重地打在伊莱扎的心上,那个人贩子的形象又出现在她眼前;接着,她好像受了致命一击似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她紧张地望着走廊外面。她的孩子因为不想听父母严肃无味的谈话,已经退了出去,正拿着谢尔比先生的手杖当马骑,耀武扬威地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她本想把心里的恐惧告诉丈夫,不过还是忍住了。

“不,不,他已经够痛苦的了,可怜的人!”她想道,“不,我不会告诉他;何况,那也不是真的。夫人从来没有欺骗过我们。”

“这样说吧,伊莱扎,我的姑娘,”丈夫悲伤地说,“鼓起勇气来,呶,再会,我要走啦。”

“走啦,乔治!到哪里去?”

“到加拿大去,”他鼓起勇气说,“等到了那边我会把你赎买出来的,这是我们全部的希望了。你有一位好主子,他会让你赎身的。我将把你和孩子买回来,求上帝帮助我!”

“啊,太可怕了!要是你被抓住了呢?”

“我不会被抓住的,伊莱扎,我宁可死掉!不自由,毋宁死!”

“你可不能自杀!”

“不用自杀,他们也会很快杀了我,他们决不会让我活着卖到下游去的!”

“啊,乔治,看在我的分上,千万小心!不要干任何坏事,不要虐待自己,也不要欺侮别人!你受的诱惑太深太深了,但是你必须一路小心谨慎,愿上帝保佑你!”

“好啦,伊莱扎,听听我的计划吧。主子突发奇想,派我直接经过这里,送一封信给住在距离此地一英里外的西姆斯先生。我相信,他一定算准我会到这里来,告诉你我要干什么。要是他认为,这件事会如他想的那样,恶化谢尔比先生一家人的关系,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会老老实实地回去,你知道,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有些人会帮助我的。一两个星期后,有一天我就会突然失踪。为我祈祷吧,伊莱扎,也许慈悲的上帝会听到你的祷告哩。”

“啊,你自己也要祈祷,乔治,要相信上帝,这样你就不会做坏事了。”

“好吧,呶,别了。”乔治握着伊莱扎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说,可是身子却没有动。他们默默地站着,接着是双方最后的嘱咐,痛苦的啜泣正如那些行将离别,但却希望能够重逢的人们一样藕断丝连。最后,这对夫妇终于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