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越来越糟。”河鼠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鼹鼠则神气十足地坐在一把高靠背椅上烤火取暖,脚后跟高高跷起,超过头顶,极力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上个星期又出了车祸,撞得很厉害。他要是雇一个举止体面、稳重、训练有素的司机,多付些薪水,把一切交给司机打理,他就不会有事了。可是他偏不,他坚信自己天生就会开车,没有谁能教他什么,所以就有了那些事情。”
“他到底有过多少?”老獾忧心忡忡地问道。
“多少车祸还是车船?”河鼠反问。“噢,不过,对蟾蜍来说,都是一样,这是第七次了。至于其它的……你听说了他的车库吗?哎呀!都堆满了,一点不假,堆上屋顶了,里面全是汽车碎片,没有一块有你的帽子大!这正好说明了前六次的结果……如果这种情形能说明问题的话。”
“他已经三次进医院了!”鼹鼠插了一句,“至于说他必须支付的罚款,那简直不敢想象。”
“真的,不过,他的麻烦远不止这些。”河鼠继续说道,“蟾蜍有钱,这谁都知道,可他并不是百万富翁啊!他的驾驶技术糟糕透顶,而且还无视法律和社会规范。不是丧命就是破产,这就是他的结果,迟早会兑现的。老獾,我们是他的朋友,难道不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吗?”
老獾沉吟半晌,终于开口了,神情相当严肃:“唔!不过,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是无能为力的。”
他的两个朋友十分理解他的意思,都点头称是。按照动物界的礼仪规矩,谁都不会期望某个动物在冬天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季节去做些艰巨勇敢的事情,甚至连活动量适中的事情也不行。所有的动物都昏昏欲睡,有些干脆就酣然熟睡;大家多多少少受天气困扰而歇息,如度过这严峻的日日夜夜,因为在这期间,它们每块肌肉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每一分能量都要尽力保存下来。
“那很好!”老獾接着说,“但是,等到一翻过年头,夜变短了,而且半夜醒来心烦意乱,到那时,恐怕就会想着起床,在日出之前,或者趁着日出的时候做点事……你们心里明白!……”
两个动物严肃地点点头,他们心里明白!
“好!那……”老獾继续说,“我们——也就是你、我、还有我们的朋友鼹鼠——我们一定要对蟾蜍严加管教。我们再也不能容忍他胡来一气了,要帮他恢复理智,如果必要,用武力也行。我们要把他改造成一个明事达理的蟾蜍。我们要——你睡着了,河鼠?”
“我没呢。”河鼠猛然惊醒。
“从吃晚饭的时候起,他已经有两三次打瞌睡了。”鼹鼠笑着说道。他自己倒觉得毫无睡意,还精神着呢!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就出身和成长环境来说,鼹鼠是一个地下动物。老獾家的环境正适合他,使他产生了回家一样的感觉;而河鼠呢,他睡在卧室,窗户敞开,每天晚上都呼吸得到河面的清风,此刻他自然就会觉得这里空气沉闷、压抑了。
“好了,我们都该上床睡觉了。”老獾说着,站起身来,端起那个平底烛台。“来吧,你俩。我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明天早晨不用早起,什么时候吃早饭都行。”
他领着河鼠和鼹鼠来到一间长屋子。这屋子看上去像是卧室,又像是阁楼,老獾的越冬物资到处可见,堆满半个屋子,有一堆堆的苹果、芜菁、土豆,一筐筐的核桃,一罐罐的蜜。在地板空处摆上的两张白色小床看上去倒也软乎乎的,十分诱人。床单虽然粗糙,但干干净净,散发着熏衣草的清香。鼹鼠和河鼠一见,喜不自禁,不到三十秒钟就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扑到床上,心满意足地钻进了被子。
第二天早晨,两个动物按照老獾的叮嘱,很晚才下来吃早饭,发现炉火熊熊的厨房里多了两只小刺猬,他们正坐在长条凳上吃着木碗里盛的燕麦粥呢。见河鼠和鼹鼠进来,两只小刺猬连忙放下勺子站起身来,向他们点头致敬。
“好,坐下,坐下,”河鼠和颜悦色地说,“继续喝粥吧。你们两个小家伙从哪儿来呀?我想,一定是在雪地里迷路了吧?”
“是,先生,正是。”稍稍年长一点的小刺猬毕恭毕敬地答道。“小比利和一直在寻找上学的路——这样的天气,妈妈都还要我们去上学——自然我们就迷路了,先生。比利年纪小、胆子也小,他被吓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后来找到了獾先生的后门,壮着胆子猛敲。先生,獾先生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绅士,大家都知道……”
“我理解,”河鼠一边说,一边从熏肉的一侧给自己切了几个薄片,旁边的鼹鼠则往平底锅里打了几个鸡蛋。“外面天气怎样?你用不着一口一个‘先生’地称呼我。”河鼠补充了一句。
“噢,糟糕透了,先生。雪很深,”那只小刺猬说道,“先生您们最好今天不要出门。”
“獾先生在哪儿?”鼹鼠把咖啡壶放在炉前烤热时问了一句。
“主人已经去书房了,先生。”那只刺猬回答说,“他说他今天早上非常忙,千万别去打扰他。”
当然,在场的每一位都能完全理解这种说法。事实上,正如前面所说的,如果你一年六个月都过着一种活动量很大的生活,另外的六个月里就会比较困。在这种情况下,身边有人或者有事要做的时候,你总不能说自己要去睡上一觉吧,况且这个借口也太单调了。大家此刻非常理解老獾,知道他吃完早餐之后就进了自己的书房,屁股往扶手椅里一坐,两腿往另一把椅子上一撂,脸上罩一块红棉方巾,就像每年这个时候一样,“忙”了起来。